第十九章 深夜客店恶斗
上官平当然注意到了形势的瞬间的变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帮自己的珠妹，他一咬牙，手一扬……手中的一把碎银向屠佳宗身上打去，此时——他的心思是想让珠妹摆脱对方，出手之时已经不再考虑后果。只听“当”的一声响……屠佳宗竟然一下将长剑生生的折断，挥动手中的半截儿剑身，听的一阵的金属敲打的响声，碎银尽数让他用断剑身挡了出去……
上官平的应对能力当然不会落慢，打出碎银的同时也是一把抓住长剑，一个纵跳，便与裴冰珠站在了一起，“无敌双剑”之所以有不小的名头，是因为二人所使的合璧剑法，上官平左手使剑，裴冰珠右手使剑，在与敌人打斗时二人的另两只手差不多都是在一起握着的，以便于相互照应，此时……上官平已经握住了裴冰珠的小手儿，二人慢慢地后退了一步，只可惜裴冰珠手中的剑断去了一小截，这对剑招儿的运用上自然会大打折扣！上官平的眼睛紧盯着屠佳宗，突然将手中的剑向裴冰珠抛去，裴冰珠当然知道上官平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和自己换剑使用，心中虽然是也为对方着想，可是已经没法儿拒绝了，便也一下抛出了自己的短剑，二人伸手正要抓剑柄时……想不到屠佳宗手中的短剑一下飞出……正打在上官平抛出长剑的剑身上，听得一声铿锵之声，断剑和长剑一并飞出了五尺开外，落在了地上！屠佳宗一阵儿的冷笑道：“怪不得会有美女子不怕艰辛、心甘情愿的跟随着你这个傻小子呢？原因的确很感人……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别人？这下好了……看你们拿什么来和我决斗？”
上官平用手一拍断剑，裴冰珠忙伸手将断剑又抓在了手中，上官平不动神色，看着慢慢的站起身来的屠佳宗道：“……屠老前辈！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如再称呼你父亲的话……怕是愧对了我九泉下的父母！但我也真的不想与你成为死敌，不要逼我们好吗？闭上眼睛好好的想一想……我们毕竟有父子般的关系，就算没有感情，也要姑息在一起的日子啊……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行吗？再说别忘了这是在客店之中，难道你就不怕惊醒了客人去报官吗？”
屠佳宗的手在慢慢的探入了怀中，掏出了黝黑的两只皮套，不急不慢的套在了手上，皮套的十指之上镶嵌着十个白光闪闪的形如指甲长达五寸的钢指……让二人看得心惊！心下也自释然——怪不得他能抓透钢剑？原来是用钢指所为！屠佳宗在做着事情的同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口气也是淡淡的道：“平儿！你是真傻……事已至此你以为还有好的结果吗？我是为了我的师妹才把你抚养成人的，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感所言，你大可不必对我有感激之心！你称呼我猪狗不如的老畜生也无所谓！客店的人……你在小看我的使毒之术吗？客店的人天亮之后也不会醒过来的，他们的梦此时很美妙！我们大可放心，就是把天翻过来也没有人知道的！你们还要放心，和你们打斗的过程中我是不会对你们使用毒物的，我想……测验一下自己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裴冰珠一声冷笑道：“就算你的武功天下第一又当如何？还不是一个心如蛇蝎、人人唾弃的魔头！”
屠佳宗的双手在胸前慢慢的滑动，颌下的花白胡须跟着在微微地抖动……声音里透着冷酷：“自从师妹冷落我之后……我从来就没有计较过自己的名声！也没有想过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感觉自己就是一具空洞的躯壳，早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如何做人已经不重要了！但我当然会知道我的报应……更知道自己已是愧了对祖先！没有留下自己的后代是我唯一的心痛！唉……今日一斗——无论是鹿死谁手……都将是一个了断，老头子死也无憾了！”
上官平心中的警惕当然不会放松，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屠……前辈！心中有魔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你只把罪过一味的加在别人的头上，便是进入了万劫不复的魔道……感觉天下的人都欠你的，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是错误的！这样下去不但是害了别人……也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啊！”
听了这些……屠佳宗的脸竟然一下扭曲了！他大声喊道：“放肆！混小子……你是说我一直在犯错吗？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裴冰珠轻声地对上官平道：“平哥！别和他废话了！没有用的，魔头自有魔头的理念！是不会听别人的劝告的！我先应付他……”
上官平自然明白裴冰珠的意思——是要自己趁机取了自己的长剑，他笑了一下道：“珠妹！不用那么紧张，他已经输了……在道义上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裴冰珠使劲点着头道：“不错！武功好又当如何？只是一具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而已！已经早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屠佳宗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不再说话，脚步沉重的走向二人，突地大喝一声，双臂一扬……一招“鬼王问路”，分抓二人的面门，上官平一拉裴冰珠，同时自己的身子一侧，躲过了一招，裴冰珠断剑挥开，“指天画地”画出一个大大的圈子，将对方封在两步之外。屠佳宗身形往侧里一个跨步，十指翻飞，“点点磷星”依然使出……此招威力端是大极，上官平的整个上半身都是在此招的威胁之下！上官平并无出手之意，被裴冰珠拉了一把，身子一个筋斗翻到了裴冰珠的一侧，裴冰珠断剑舞动，依然是一招“指天画地”断剑画出了一个更大的圈子，想逼退强敌……屠佳宗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双足点地，身子跳起，随上官平身影而去……口中冷声的道：“臭小子！你倒懂得知恩图报？是想用三招来报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吗？我很感动！下一招是专门对你的杀手招式……小心了……”
上官平没有搭话，屠佳宗的如影相随自然是有预谋，说话之时施招“星转斗移”几乎就罩住了对方的全身部位，上官平身子一仰施个“铁板桥”避过招式，想不到屠佳宗左手一下停住，右手五指擦胸而过，却是蓦地一沉，五指向胸口插下……屠佳宗老谋深算，估计对方会如此躲避，招式便没有用老，中途变招更是阴险，可谓是来了个措手不及，令人防不胜防！
裴冰珠当然不是吃素的，就在屠佳宗专门对付上官平之时她就有所准备，随着一声娇叱，断剑已然斩向屠佳宗右臂，而此时屠佳宗的五指已经触及到了上官平的前胸！屠佳宗当然不会顾此失彼让自己受伤，急忙撤手，上官平的前胸让钢指连皮带肉的撕下了一小片儿，鲜血登时涌了出来……要是裴冰珠稍慢半分，上官平的后果可就是难以想象了！
上官平只觉裴冰珠使劲拉他的手，同时听得她大声喊道：“退……”当下借力向后一个空翻，二人身子双双向外出了半丈开外……身体几乎就贴在了墙壁之上！屠佳宗并没有乘胜追击。裴冰珠忙斩下衣衫给上官平包扎，屠佳宗在怀里掏了几下，摸出了一包东西扔了过去道：“我这里有上等的金疮药，赶紧止住血，咱们再来好好地痛快的大斗一回……”
裴冰珠接在手中，二话没说就要往伤口上撒，上官平看着她欲言又止，裴冰珠知道他的心思，平静的道：“放心吧平哥！不会有毒的，那老贼是个性格怪异做事固执的人！他想和咱们决斗就不会使用卑鄙的手段，没有人会改变他的这些怪毛病，这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吧！”
屠佳宗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诧异之色！看伤口处的鲜血慢慢的止住了，裴冰珠便小心的把伤口包扎好……口气冷淡的道：“平哥！别再那么傻了！我们的对手是一块儿冷酷的石头！你的心再软再做什么也没有用的，把事情往开阔的方向想一想……这种人留在人间就是一个祸害啊！我们现在还是考虑为民除害的事情吧？对这样的恶贼，私人的恩怨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上官平咬着嘴唇，慢慢的点了一下头道：“珠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啊！我的行为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有些妇人之仁了！”说话时看了一眼屠佳宗。
屠佳宗在一旁阴声的笑，目中却是露出了凶光，哼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了还细说漫谈呢？忙完了没有？我可要动手了……”说着正要往前冲时，被上官平摆手止住，轻声的道：“屠前辈！我知道你是不会领我的情的，但我依然会表示一下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三招过后……咱们……咱们就是敌人了！如果非要有个结果……我希望咱们都不要手下留情！”
屠佳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道：“前面的话我没有听清！不过后面的话才是大丈夫的语气呢！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希望你也是……”
裴冰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地对上官平道：“平哥！忘掉心中所有的杂念……这个老贼如果在短时间内赢不了我们，那他就输定了！”
上官平心中明白，暗道：养父年事已高，在耐力上肯定是一个问题！当下点了一下头道：“珠妹！放心吧！别忘了我是猴子的徒弟！我很想为我的亲人们和小师父报仇，这是一个机会！”
屠佳宗又是一阵的大笑，十只钢指在相互的触击着，发出低声的金属碰击声音……微低着头似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他们的战术就是相互激励吗？真有意思……连兵刃都没有了还耍什么无敌剑啊？看来猫戏老鼠的好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了……”
“无敌双剑”当然不会在乎对方说些什么，双双出招，同时一个“倒挂金钟”由下而上，上官平使开拳头，裴冰珠手中的断剑威力依然不小，分攻对手的左右两肋处，屠佳宗自然不敢怠慢……身子一旋脱出上官平的攻击，左手钢指弹出，“当”的将断剑弹中，使得偏离了许多，上官平身子跟进，一记开山拳当头打下……那边的裴冰珠也是当仁不让，剑招“流星赶月”斩向对方的项颈！屠佳宗却是没有出手，在这一招上，因为躲避上官平的拳头，颌下的胡须被裴冰珠斩落了几根！第三招上……上官平的一招“秋风扫叶”击中对方的肩头，屠佳宗踉跄了几步，继而快速的退了三步，忙一下站住身子，向二人一摆手道：“且慢！听我一句话……”
裴冰珠冷哼了一声的道：“真是固执倔强的老顽固！这样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吧？”
想不到屠佳宗摇了一下头道：“不！我刚才思量了一下……平儿毕竟是师妹的孩子，虽然师妹在九泉之下依然是恨着我！可我不能忘掉那份儿自己曾经的最爱！看在她的份儿上就给你们一个杀我的机会！可是很遗憾……下面——你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话毕……脸上的杀机顿起……不提及此事，上官平的心中尚有几分念恋！可对方此话一出，登时有些怒了，大声斥道：“呸！姓屠的……真小人也！现在我感觉我再也不能对不起父母的在天之灵了！你的这些假惺惺的行为只会让我更加的想杀死你！快放马过来吧……”
屠佳宗不再搭话，十指箕张，扑了上来……三人又斗到了一起……
这次——双方都使出了最大的能力！屠佳宗的“大力鬼王爪”端是霸道无比，又有钢指套护手，更添了几分威力！“无敌双剑”则是要不幸多了……他们失去了大半儿的特长，根本就发挥不出双剑合璧的威力！渐渐地竟然处在了下风，好在二人可以取长补短，相互相应，才勉强与对手周旋。
不知不觉……天色已过五更，东方已渐渐的发亮，三人从屋中斗到了院子，依然难解难分！偌大的院子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儿的动静，正如屠佳宗所说——店中之人都在自己的*中沉沉而睡呢！双方的心情都有些急躁，屠佳宗当然要更甚一些，太阳出山之前要是再分不出胜负来的话……对自己的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酣斗之时……上官平突然吹出了一声口哨，裴冰珠知道他心有所想，便偷眼看他……只见他的手似乎是无意的向地上一指，然后施招的同时伸出了两个手指，然后似猴子般的跳了一跳，脸上还做了一个鬼脸儿，二人相处几年，自然心有灵犀，当下微微一点头，突然一下撒开上官平的手，上官平口中喊了一声道：“珠妹！不要留情……”
随着喊声，裴冰珠左手冲屠佳宗一扬，口中还喊道：“看我的飞针……”
屠佳宗心惊之余，身子忙向后一个纵跳……可哪里有什么暗器啊？知道上当，可此时的裴冰珠一下跳出了圈子，使出一招“八步赶蝉”的轻功，身子如离铉之箭，几个纵跳便到了墙头上，紧接着飞身跃下……不知去往了哪里……
屠佳宗在咬牙切齿，满眼杀气冷冷的看着上官平，冷声的笑道：“上官平！自不量力……你这不是找死吗？在这儿你根本就没有朋友，更谈不上搬救兵之说，你们两个人联手都无法胜我！你以为你自己能逃出我的掌心吗？难道你还有什么绝招吗？”
上官平一脸的轻松，突然仰天冷笑道：“只要珠妹能够安全的离开我就满足了！而且——她会打听官府的所在地，屠佳宗……你以为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杀死我吗？尽管过来使出你的绝招吧！结果很快就会揭晓了……”说着身子便如灵猴般的跳动起来。
二人的打斗变得煞是好看，刚才二人联手时无法单独的使用轻功，此时……上官平自己所创的功夫“灵猴穿树”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屠佳宗纷飞的招数中灵活异常，屠佳宗竟然耐他不得，心中发急，杀手招数连连而出，依然被上官平一一化解！但上官平心中明白……自己想战胜这个魔头是万万不能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在院子南边有一颗大槐树，瞅好机会……上官平几个跳跃便上了树上，如此自己的灵猴之功便更是有了施展特长的机会！
屠佳宗追到树下，站着看了片刻，竟然也是一纵身上了树，如此上官平可就占到了上风，让对方吃了自己的几个拳头后飞身下树，屠佳宗气的哇哇暴叫，随后就追……上官平竟然一下跳入了房屋之中，屠佳宗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冲入了房中……可是——他只看见了上官平的背影，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和地上的长剑，从后窗跳了出去，屠佳宗跳出后窗，上官平已经出了几丈开外，屠佳宗心中懊恼，吼叫了一声，双手连挥，手上的皮套一下脱出，带着劲风向上官平的背心打去……上官平此时手中已有兵刃，挥开长剑将皮钢指套打落尘埃，不顾身后的屠佳宗如何的叫骂，只顾快速前行……
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脸儿，此时上官平的心中已经没有了顾虑，专走大的街道，街上行人已经不少，如此便不好再施展轻身功夫，只有快步地走，到了一条主大街上，上官平有些奇怪了……街上的行人似乎出奇的多，而且都是特别的兴奋，有的人还在高兴地喊着话：“快走啊！南京皇宫里来了那么多当官的和御林军，咱们快些去看热闹啊！”
听了此话上官平心中一喜，心道：怎么？皇宫里出动军马到此会有什么事情？如此正好……先不要急于去寻找珠妹了，有皇宫的御林军在此，就算屠佳宗追上我又有何妨？你屠佳宗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在官兵们的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想到这儿……于是便随人群快走，当与一群人并肩时便问道：“大哥好啊！这是有什么大事吗？你们急匆匆的是干什么啊？”
那人笑了一下道：“小哥是刚到本地的客人吧？还不知道我们刘家港码头今天有大事啦！”那人眉开眼笑的有些兴奋：“是从什么地方来？……”旁边的一人搭话道：“是琉球岛……”那人又接过了话茬儿：“对对！是琉球岛……这个名字挺难记的！琉球岛是大明的地方，那个岛上的官员用大船向南京的万岁爷进贡了三件儿宝贝，可能是在大海里遇上了大风，官船便到了此处靠岸，南京已接到了信息，皇宫派出的官兵在岸边儿列队迎接进贡之宝呢！我们快去开开眼界吧！也是沾一点儿宝贝儿的喜气，小哥儿遇上了我们也是运气好，咱们就一块儿去看热闹吧……站的靠前了说不定当官的一高兴还会有赏呢！”
这个人是个乐天派，上官平心里有些兴奋了，使劲的答应着，不住的点着头……旁边的一人却一下睁大了双眼，口气有些严厉的道：“小哥儿你可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会……你会招来麻烦的啊！”
上官平有些奇怪的一下睁大了双眼，忙问道：“大哥何出此言啊？”
那人指了他一下道：“你的胆子还真不小，你看你……手中还拿着兵器！这……这分明就是图谋不轨嘛？我们都是寻常的百姓，可不敢和你在一起，听了我的良言，还是用衣服把宝剑包了吧！不然就算你没有想法儿官兵也会抓了你的！我的话可句句都是良言，不信你自己想想看……”
上官平忙点头称是，谢了那位大哥，用衣物包了长剑，随人群快步的向北面儿走去……人群密度渐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上官平夹在人群之中，心中一片坦然……今天如能够摆脱屠佳宗的毒手，将来我和珠妹到了一起，便不再怕你这个老魔头了，看他的功夫修为如果和正常的“无敌双剑”来斗，我们的胜算还是要更大一些的。
挤了许久……上官平终于挤到了码头岸边儿，驻足长身去看……岸边停泊着一艘极大的红木帆船，另外还有几艘小一点儿的木船靠在一起，官兵们正在从船上往下卸大红木箱……这便是琉球岛进贡南京宝物的大船无疑！大船两边儿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岸上官兵两边站立，中间留出了一条长长的宽道，以便于车马的通行……上官平警觉地左右仔细的看了一下，并没有屠佳宗的身影儿，想必在人群之中要找到自己也绝非易事！心中盘算着……此处便是最安全之地，也正好歇息一下，等元气恢复，你屠佳宗就算是再多生两条腿也是追我不上的！今天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想有点儿悲哀！以前的种种想法儿也是都化为云烟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躲避屠佳宗这个魔头，因为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