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王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
其中各方态度,各方反应,都不是个小事儿,所以曹昂有点儿忙。
而崔琰,一点儿都不急。
曹丕使司马懿来催了好几次了,但是崔琰始终没有回应,他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在他将这水搅浑了之后,他也控制不了局势。
局已然布下,但看这棋手或者棋子怎么动,他才能走下一步。
为了避免曹丕坏事,崔琰连劝进这件事都没告诉曹丕。
曹丕心下窝火,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曹操又不见他,他怎的与曹昂争?
曹丕遂唤司马懿与卢毓出谋划策。
司马懿道:“若使曹昂于丞相面前失色,暗中坏曹昂事便是,或使其德行有亏,于丞相面前显现,到那时丞相心中定生厌恶。”
曹丕看向卢毓,卢毓点了点头,觉得司马懿说的不差。
曹丕沉吟道:“那吾当如何?”
司马懿沉吟道:“公子可否请曹昂入府?”
曹丕皱眉道:“请?”
司马懿沉吟道:“曹昂于人前德行无缺,是以人多敬之,若其酒后放浪形骸为丞相所见……”
卢毓皱眉道:“曹昂如何肯入府?入府后又当如何设计?曹昂无状如何为丞相所见?放浪形骸、言行无状便被丞相所不喜?汝如何能料道丞相心意?”
曹丕皱眉,司马懿有些恼怒,恨恨不言。
曹丕道:“子家何计?”
卢毓笑道:“令曹昂在满朝诸公面前丢脸便是。”
司马懿一愣,曹丕来了兴趣,“如何能如此?”
卢毓笑道:“丞相使曹昂归,定有要事,公子只需做个猎人,藏在暗处,弯弓搭箭,时时射曹昂这头猛虎!”
曹丕忙道:“那吾当如何为之?”
卢毓笑道:“每日依旧如往日那般往丞相府去,待满朝诸公谦和有礼。”
曹丕皱眉道:“那有甚难?只是曹昂归来,满朝诸公如何还肯与吾亲近?”
司马懿忙道:“公子安心,满朝诸公,非皆爱曹昂也,只惧曹昂手中兵权也。”
卢毓看了司马懿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曹丕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也只得如此了。”
司马懿心中烦乱,崔琰,究竟是怎么想的?
却说曹昂从曹操手中接过校事府一半军士,四散城中,提前预备,然后将锦衣卫军士藏在暗处探查情况。
如今许都风情浪静,但是曹昂知道,再过几日,当崔琰于朝堂上书劝进之时,便是许都风云搅动之时!
夜间辛评来拜。
“仲治,汝可知吾因何归许都?”
辛评拱手一拜,苦笑道:“某只知主公在攻伐江东,甚至南岸将破,实不知主公因何要事归许都。”
曹昂摆了摆手,长叹一声,“吾心下亦有慨叹,然江东易破,此事却不可缓也。”
辛评拱手不言。
曹昂轻叹,“丞相欲称王。”
辛评大惊,“丞相不是……”,转而觉得有些失言,拱手低头道:“此事恐怕难也,朝堂上下恐群情激奋,不知谁人敢代为上书?”
曹昂不由得皱眉,他不是对辛评的话不满,而是因为听闻此事者皆知此事之难,那崔琰究竟是甚么意思?崔琰当真上书劝进?
“此事乃崔琰为吾父谋,如何谋算,吾却不知。”
辛评皱眉道:“崔琰此人吾知也,乃当今崔氏之长,某实难想象,崔琰会为丞相出此谋划。”
“此言何解?”
辛评皱眉道:“崔琰此人,家族为重,劝进丞相固然得丞相重用,却恶了不知多少人,此事自然不利于崔氏。”
曹昂皱眉道:“只消地吾父重用,其他人能耐他崔氏如何?”
辛评沉吟半晌,有些犹豫。
“仲治有话直言便是,此是为公,何来恁多顾及。”
辛评拱了拱手,“若此事成,崔氏固然得丞相之重用,若事不成,说不得会得丞相恼恨,而无论成不成,朝中心向汉室或天下仍心怀汉室者,定唾骂崔氏,崔氏如何立足?”
曹昂皱眉道:“这般严重?”
“犹有过之。”
曹昂皱眉道:“看来其中定有蹊跷,只是不知这崔琰究竟有和谋划。”
曹昂又想起前事,觉得这崔琰确实有点儿不老实。
“差锦衣卫多盯着他,看看他究竟在谋划些甚么。”
“诺。”
辛评退去,曹昂长叹一声,事情远没这般简单啊。
自家老爹想称王,也确实有那个本钱称王,那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不好反对,而且称王之后对他也有益处,也没必要反对。
有些话不好对外人说,但是自己心里岂不明白?
就算是日后汉帝禅让,他曹昂也不能以魏公之位来接帝位!
“看来,又要杀一批不听话、不懂事的人了!”
却说曹操称王之谋与曹昂议后,方才唤荀攸来议。
“公达,如今四下乱贼,吾欲称王以定四方,汝以为如何?”曹操看着荀攸道。
荀攸忙拱手拜道:“攸自然无异议,只恐朝中他人有议……”
“不服者,杀了便是。”曹操淡淡的道。
荀攸顿时知晓曹操召曹昂回来何意,天下厮杀征战,谁能胜的过曹昂?
“主公,恩威并用方可收拢人心,若是一昧杀戮,恐遭弹反。”荀攸犹豫良久道。
曹操大笑,“公达所言,吾自是知也,如今令君在辽东执政已然近年,苦寒之地,不可久待,日后朝中空缺不少,来日一纸诏令,且调令君归来。”
荀攸忙拱手拜谢,“臣替叔叔,拜谢丞相。”
曹操笑道:“此不过小事尔。”
荀攸再拜而退。
却说崔琰搅动风波,却一直在权衡,要不要亲自上书。
没错,他在曹操面前说的是寻合适时机于朝议时提出来,然意外这种东西,是可以制造的,只消狠一些,甚么避不过去?
只是其中利弊,让崔琰拿捏不准,僵持不下。
当前阶段依附曹操绝对是没错的,只消曹操心狠,想在此事过后针对他崔氏的,估计命都没了。
但是曹操之后呢?
若是那些人未被打死留些首尾,待政权更迭得权,又当如何?
这风险是不是忒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