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文远！”

柳李氏抱着两个孩子就大声的哭起来。

“村长，我可是你们柳家村的媳妇啊，大郎和二郎可是亲兄弟。这二郎才死了一年不到，大哥就要逼死我们娘几个……难道这柳家村就是这样对待孤儿寡母的吗！”

“村长，你给我们评评理，家里值钱的也就是那五亩地了，可是大哥和大嫂竟然要我把田租给他们。”

“我说弟媳妇你这是干什么呢，咱们又不是不给租子，三成呢，这外面的地主员外收租子不也只有三成吗。咱可没有占你的便宜。”

“大嫂这话你说的出口吗？”

“当初分家产的时候，你们把家里值钱的全部要去，把一间破房子丢给我们，还逼得二郎写下字据要给你们一头牛，是不是？”

“之后呢，每次上门都用牛来压我们，二郎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给你们要去了，这几年你们摸着良心，拿去的银子都能买两头牛了！”

“柳李氏，你在瞎说什么呢，谁能证明，谁看见了！”

“柳大郎，你们家一个瘸子，一个懒人，还有两个孩子，可是吃的穿的用的却是咱们村子里数一数二的，这银子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二郎当先生挣来的！”

“你们既然想要逼死咱们孤儿寡母的，我就和你们死磕到底！”

“够了！”

坐在上首的一个老人脸色阴沉沉的，手中拿着旱烟袋，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李氏很是不高兴。

“怎么着，这大半夜的跑到村长家里来，又哭又闹的，这是想干什么，威胁是不是？”

“三太公，不是我想吵，但凡能活得下去我也不敢上门。你们想想这些年，我李美丽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她拼命地磕头，“三太公，五叔公，村长，各位……我李美丽死了没关系，但是这两个孩子姓柳啊！”

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村子都是一个姓氏，所以算来算去大家伙都是亲戚。

村长柳长安不想管这事，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忍。

“怎么回事，就是一头牛吗？”

“是。”

“村长，这字据可是在这里呢，您可不能偏袒。”

大郎家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凑上去：“您看看，我可没有说谎，这本来就是欠咱们的。”

村长看了看，点点头：“行，一头牛，既然找我做公正，那这样吧，这张字据就放在我这里。春耕前只要你们把牛送给大郎，所有的就一笔勾销。”

“大郎，那也是个男人，做个表态！”

柳大郎其实不想表态，但是村长的身份可不一般，再加上几个族中长辈都在这里，面色不善但还是点点头：“嗯，只要拿出来，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去你家要债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咱们几个老家伙也在这里给你做主了。”之前那旱烟袋敲桌子的三太公懒散的掀起眼皮，“二郎家的，你也别诉苦，这字据在这里就该做到……二郎不在了，你就得给。”

想了想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太公手里也没有什么银子，这几枚铜钱你先拿着。”

他看了看：“给文远和好好弄点吃的。”

“谢谢三太公！”

柳李氏其实知道，这个牛是肯定要给的，但是她来闹就是要把所有的弄得大家都知晓。虽然之前村里人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藏在心里和放在面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如今太公和村长表了态，只要她掏钱买一头牛，到时候大郎家的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来要东西了。

“哎……”

三太公脾气不好，但也知道孤儿寡母的实在是不容易。

众人见状，有几个平日里和二郎交好的也掏了几枚铜钱给她，只是可怜可怜这被大伯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人。

“娘……”

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柳好好，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头牛多少钱啊？”

“大概十二两。”

十二两，以她心中的换算，那就是一万多。

十二两，这个柳家村没有一家人能在一年的时间内赚到十二两，就算把家家户户加起来，只怕也没有这么多。

可是，村长说春耕前。

“娘，我今天卖兔子赚了六十文。”幸好那百两银票她换了点散碎的银子和铜钱，她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不过我买东西给花了点。”

“以后，我每天上山，每天去抓野兔摘野菜去卖，咱们一定会还清的！”

“好好，我的好好，你让娘怎么办……”

柳李氏哭了，柳文远在一边抱着他们也哭了出来。

柳大郎看着，觉得厌恶，站起来甩着衣袖：“行了，村长既然说是春耕，那就春耕，我腿不好，就指望这头牛了！”

“别说我没有给村长面子，今儿大家伙可都看见了。”

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婆娘：“村长，三太公，五叔公既然没事我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村长家变得安静下来，柳李氏还抱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长了，有些麻木。

“起来吧，你这是……”

村长也四十多岁了，见惯了太多的事情，原本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知道一向安静贤惠的柳李氏竟然会跪在他的家门口，逼他出面呢。

“你……”

“村长，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但凡能活下去我也不会这样做。”柳李氏擦了擦眼睛，“好好这么小就上山抓兔子去卖，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中疼在心上，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那五亩地，看看能不能种点东西，给两个孩子弄点吃的。”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几位长辈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知道了。”

达到目的，柳李氏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今天是看在二郎的面子上，村长和长辈们才会开口，不然以她一个外姓的媳妇，这些人怎么可能帮她。

柳李氏拉着两个孩子，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天黑，伸手不见五指，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走在光明大道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