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安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谁知几个亲信侍女靠得太近,秦乐安撞到她们,被自己的反作用力推了出去。
这就很尴尬了。
“啊哈哈,好巧啊殿下。”
四目相对一瞬,秦乐安陪笑着打招呼,“既然您和容奕在聊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秦乐安说罢便要逃之夭夭,端木澈却淡定地止住她。
“过来。”端木澈头也没抬,一边吩咐一边小心地扶容奕站好。
秦乐安这才发现容奕手里捧着一个类似现代试管架的木架。
木架上还有几瓶被冻结成爱你的血液,瞧两人这般紧张,秦乐安多少猜到那是楚王的血液。
因为换血的缘故,楚王的血也极有可能带毒,所以容奕储存一部分拿来研究吧。
换而言之,适才只是误会。
鉴于端木澈总是轻易地看透她的心思,秦乐安等容奕和端木澈说话时忒心虚地望天,默默地期待端木澈会放过她。
容奕晓得皇后“勒令”小两口今晚圆房,误以为秦乐安害羞,便识趣地告退。
“殿下,你有事与丫头说,我便先下去把东西储存起来。”
“嗯,小心点。”
端木澈顿了顿,严肃地叮嘱:“你若是再摔我便召徽音回来陪你。”
“别别别!”
这招总是百试百灵,容奕忒小心翼翼地捧着血液前往太子府的冰库。
秦乐安被容奕的怂样逗乐,但转想自己被端木澈留下来也“自身难保”,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自打口误爆出秘密,大佬似乎挺在意自己好男风的事情,这回被撞了个“正着”,他会否因为心虚而恼羞成怒?
“听说爱妃曾告诫侍女,以后看谁不顺眼便要罚她背诵《道德经》全文,可有此事?”
端木澈淡然地问。
他第一次用“爱妃”称呼秦乐安,秦乐安听得毛骨悚然。大佬这是要搞事情啊。
“开玩笑而已,让殿下见笑。”
秦乐安摆摆手,试图转移话题:“时候尚早,要不殿下先忙,臣妾就不打扰您——”
“不打扰。”
还没等秦乐安没说完,端木澈便淡定地打断她后面的话,俨然一副「我看你不怎么顺眼」的模样。
秦乐安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端木澈微笑道:“其实爱妃的主意不错,背诵《道德经》有利于陶冶情操。”
“……”
“爱妃作为未来的国母,理应以身作则。所以,你先背诵全文给本宫听罢。”
尼玛!
最怕背书的秦乐安不甘地自我拯救一下:“殿下,我失忆后不识字,背不了。”
她特地提到“失忆”,暗搓搓地希望端木澈能看在楚王的份上原谅她。
然而端木澈为了捍卫自己的性取向,并不肯退让。
“既然如此,爱妃便抄写十遍给本宫罢,本宫会让阿绫检查,错一个字重抄一遍。”
“殿下,我知错了,要不咱就别抄书了吧?我,我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呢,写不了。”
秦乐安没有骨气地认怂,怎奈端木澈还是不买账,反问道:“确定么,爱妃是打算背诵全文?”
相对背诵晦涩难懂的句子,秦乐安最后还是选择抄书。
端木澈突然想起什么,挑了挑眉说:“本宫记得爱妃的字只比本宫的好看一丢丢……”
“……”
秦乐安想起自己当面嫌弃端木澈字丑的事情,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果然,端木澈还要算秋后算账。
“所以啊,爱妃最好认真点抄。本宫若是觉得字丑,你便继续抄十遍罢。”
“……”靠。
秦乐安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哪怕她写出印刷字体的水平,他若有意为难,一句“不满意”,她还不是得重来十遍。
啧,大佬这已经不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他是继往开来啊!
阴险!
秦乐安甚是憋屈,谁料端木澈又微笑地补了一刀:“爱妃从今往后要认真学习,本宫可不想未来的儿子随你。”
“……”随个屁。
秦乐安诽腹,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说好的看在楚王的面上弥补她的呢?她不就误会他抱个男人嘛,至于吗?
大佬这反应绝对是被踩到痛处了。他这般着急地表明自己的性取向,绝对是欲盖弥彰!
呵,睚眦必报的死基佬!
“本宫有事晚些再回去,爱妃先到我寝殿抄书罢,莫要偷懒。”
“哦。”
被强制侍寝已经够郁闷,如今还被端木澈坑着抄书,简直是祸不单行。
秦乐安抵达端木澈的寝殿后,侍卫便将秦乐安被罚抄书的事情转告阿绫。
堂堂太子妃被罚抄,阿绫愣了一瞬。
征询秦乐安的意见后,她亲自摆上笔墨纸砚,然后命小厮找来一本崭新的《道德经》给秦乐安。
秦乐安不情愿地接过书本,憋着一股闷气低头抄书。
她不会用毛笔,哪怕再认真,写出的文字也丑得不堪入目。
阿绫是个细心的女子。她发现秦乐安驾驭不了软毛笔,命人找来时人较为少用的硬笔给她。
握着熟悉的硬笔,秦乐安倒是慢慢恢复正常的水平。她认真地抄写,字迹还算清秀。
渐渐地,秦乐安烦闷的心情平静下来。
看着被嬷嬷精致布置得暧昧又温馨的寝殿,她不禁又开始忐忑侍寝之事。
就算端木澈只喜欢男人,皇帝和皇后勒令他们今晚圆房,此事能躲得开么?
秦乐安越想越紧张。倒是端木澈,告别后一直留在书房批阅奏折。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间已夜静人深。
端木澈迟迟未归寝殿。秦乐安抄书累了,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
睡到迷糊中,有人想拿走她的笔。
“不许……抢。”秦乐安皱了皱眉,梦呓了一句条件反射地攥紧自己的笔。
彼此僵持一瞬,对方识趣地松手。
不料笔尖蘸有墨汁,秦乐安这一晃,墨汁顺着惯性溅射到她嘴里。
一声轻笑在头顶飘过。
秦乐安:“……”
这笑声有点像……端木澈的声音。
不对,端木澈?!
秦乐安心里一个激灵,加上嘴里蔓开一阵苦涩的味道,她顿时睡意全无,赶忙睁开眼睛。
“爱妃,可醒来了?”
端木澈随口揶揄。
“醒了。”
秦乐安一边倒了一杯茶漱口一边偷偷地瞄了一眼端木澈。
他只穿着单衣,随手拿起一张抄满名句的宣纸走到床边,坐下检查秦乐安的抄写。
端木澈悠然地支着大长腿,柔和的烛光下,半透明的幔帐把他修长挺拔的身段映衬得若隐若现的。
这样的端木澈俊美得简直就像古风画里的完美男主角,秦乐安不禁看得心跳微微加速起来。
夜风拂过,烛火跳动。悬在床帐上的珠玉和流苏轻盈舞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秦乐安回过神,但侍女们不知何时已退下。偌大的寝殿只有小两口。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秦乐安脸红起来。虽说这不算是她的身体,但是,这也是她的第一次啊!
“秦乐安。”
“啊?”
端木澈突然开口,秦乐安故作镇定地答应,只见端木澈放下宣纸,平静道:“你睡地上。”
秦乐安:“……”
他说罢指了指床边的地铺,秦乐安这才晓得端木澈根本没打算和她圆房。
如此也好。秦乐安暗舒一口气。她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自己喜欢的人。
话虽如此,皇后那边如何交代?
“本宫已让阿绫准备好应付嬷嬷的落红,母后若是问起,你只管说已圆房即可。”
仿佛看出秦乐安的顾虑,端木澈放下纱幔,一边躺下一边平静地解释。
“明白。”
阿绫年纪轻轻便成为太子府侍女总管,办事妥当,秦乐安自然是放心的。
因为熟睡过,她如今相当清醒。但端木澈批阅一晚奏折,想必早已乏了,秦乐安便和衣歇下。
为了不与端木澈有眼神交流,她背对端木澈而躺。
寝殿本就铺着地毯,而阿绫亲自为她铺的地铺,她选用了最柔软的被褥,这样睡着还算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端木澈平稳的呼吸声。秦乐安却怎么也睡不着。
入夜渐凉,她扯过凉被盖在身上。然而裹着被子又略显闷热,秦乐安便把手脚都伸了出来。
穿越前,她也经常这般。
母亲怕她着凉,总是打开窗户通风后,一边嗔怪一边把她的手脚塞回被窝,还悉心地给她掖好被角。
可自打她殉职,任秦乐安半夜把被子都踢翻,再也没人会给她掖被角。
往事历历在目,秦乐安的眼眶飞快地湿润了。
她悄然地抽了抽鼻子,抹掉眼泪后给自己掖了掖被子,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假装母亲还在。
这一幕正好落入端木澈的眼中。
他不习惯与女子共寝一室,每晚都屏退侍女们方才歇息。现在秦乐安睡在他床下,他自是睡得很浅。
是以,秦乐安带着哭腔地抽鼻子时,他便幽幽地醒来。
那日在墓地看到秦乐安痛哭,失去过至亲的端木澈甚是感同身受。
哪怕皇后待他亲如己出,幼年时丧亲的悲痛始终埋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在遥远的过去,他也曾如她那般无助地痛哭过。
尤其她又在夜静人深的时候假装亲人给她盖被子,端木澈蓦然感受几分心疼。
眼前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她,也需要保护。
心疼之余,端木澈又止不住疑惑。诸多细节表明,秦乐安还记得自己的父母。
那么,她真的失忆么?
他并不相信容奕“以记忆换南柯一梦”的说辞,可秦乐安的表现确实是不记得楚王。
她当初愿意为楚王跳河,若是记得他,在秦家时绝对无法狠心伤他的。
端木澈想不通。
但是看着秦乐安略显落寞的背影,他迟疑一瞬还是决定带她出街散散心。
毕竟,他答应了楚王会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