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怎么了?”一个小弟试探着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其他人畏畏缩缩地,有些不太敢接近。
所有人都看着吴峰那双瞪圆了的漆黑眼球。
很快,所有人更加惊恐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无法转头,无法闭眼,只能看着那双越看越黑暗的眼球。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为什么不能动了?兄弟们谁拉我一把?”
“……”
吴峰的小弟们一个个吃惊地骚乱着,他们一共十几个人,每个都像点了穴一样呆若木鸡,除了颤抖的身体和嘴里的喊叫,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渐渐地,在他们的眼中,吴峰的眼球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他们的整个视野,那感觉,就是自己在被黑暗一点点地吞噬。
“咚,咚,咚”
十几个人一个个倒下了。
他们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们死了。
不,还有一个幸存者,一个看上去只是高中生年纪的紫毛鼻环杀马特。
“咳!咳!”
紫毛杀马特剧烈咳嗽着,从窒息中跪在了地上,刚才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他看到了极度恐怖的画面,但现在却一点也回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明明才过了几秒钟。
不可名状,无法言表,更不能回忆。
他只知道,单单还残存在心底的恐惧,就让他全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了。
是的,这些人的老大——吴峰的双眼,是被张伟掏出灵魂的地方,也是张伟临时安置的“地狱之窗”!
被这双死人之眼凝视的人,都会直接接受灵魂的考验。
在地狱的凝视下,邪恶的灵魂会直接被吸入深渊。
所以现场十几个人,只剩下一个罪孽最轻的人,逃过了死亡的凝视。
紫毛杀马特今年才18岁,刚成年,也才做吴峰的马仔没多久。
他做过的最狠最厉害的事,就是帮助殴打、恐吓过几次青州路上一些店铺的房主,帮忙开车,以及在暴徒们做坏事的时候留在外面“把守望风”。
而其余的人,都是毒贩,都是杀过人的暴徒。
当然了,如果不是张伟有意暂时留那杀马特少年一条命,他也已经躺在那儿了。
那些女人们把吴峰的尸体以及那箱“幻想之乡”搬上来,并离开之后,张伟就着手准备现场,在完成对吴峰尸体眼睛的暂时改造之后,用他的手机发短信通知他小弟们进公寓,然后他靠到侧墙上看“好戏”。
…………
“感觉如何?”
紫毛杀马特咳嗽了很久,快把肺血咳出来了,才稍微好了一点,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脚,一双套着塑料鞋套的脚。
顺着脚往上看,他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只不过,不知为何,看着这张笑脸,特别是那双因为笑容而眯起来的双眼,让他觉得那股刚缓和一点的极度恐惧,又冒了出来。
仿佛这双“眯眯眼”只要一睁开,就能送自己下地狱一般。
“你……你是谁?我……他们……我老大……都怎么了?”紫毛杀马特哆哆嗦嗦地问道。
“看到你们老大沙发前面的茶几了吗?上面有一箱毒品,还有一部手机,看到了吗?”张伟并不回答紫毛的问题,而是指着吴峰尸体前的桌面:“那是你们老大的手机,去,用那部手机报警,就说你们老大聚众吸毒,吸毒过量后产生幻觉,然后你们一帮人就把你们老大折磨致死,而其余人也因为吸毒过量,全部死掉了。”
“而你,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吸毒过量的人,清醒过来以后发现现场的情况后,选择了报警!”张伟蹲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紫毛那惊骇的表情,“自首呢,是你唯一保命的手段哦!快去吧,顺便把门外的车锁打开。”
说完,他朝着紫毛吹了一口气。
“骚气分子”他已经能很纯熟地运用,现在已经可以直接从肺部呼出了。
手机当然已经被他擦去了指纹,就连之前地下室中的鞋纹,那些女人走之前都帮他擦掉了。
他不会在这里留下关于自己的一切痕迹,就如同几天前在四叔别墅下面的时候一样。
“是的,先生,我现在就自首。”紫毛杀马特目光迷茫地走过去,看着双眼已经褪去黑色,变成死鱼眼的吴峰,拿起了他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并且用车遥控钥匙,把关着那对老夫妻的车门锁打开了。
杀马特撕开一袋袋粉色的“幻想之乡”,一个个丢到了地上的尸体上,然后张伟手指喷出“骚气分子”,将这些粉末通过尸体的鼻孔,带进了他们的肺里,以及还未冰冷的血液里……
以防万一,就算尸检的时候,也不能有任何疑点。
………………
张伟走出了公寓大门,来到关着那对房主老夫妻的车前,敲了敲车窗,轻咳了一声,装出一副紧张的音色:“有人吗?我看到车尾灯亮着,请问车里有人吗?”
张伟现在即便不开“超级五感”,也是耳聪目明,他听得很清楚,听到自己敲窗户的声音,两个老人吓得屏住了呼吸。
“我是住在隔街,来这边跑步的,这公寓门开着,刚才里面一片喊打喊杀的,应该是在打架吧?两位爷爷奶奶,我都看到你们了,快点出来吧,我听说这公寓里住的不是好人啊,如果里面的人和你们无关的话,就快跑吧!免得遭殃啊。”张伟继续说道。
“真……真的吗?年轻人……你愿意帮我们到里面看看吗?我……我们不敢走啊,我们……嗨,我们被这帮畜生关了好几天了,老骨头都快被敲碎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从车里传来,看来,他们被这群恶棍打怕了,连逃跑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好的,你们等一下啊。”张伟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走到房子大门口,头朝里面探了一下,然后大呼小叫地冲了回来,对着车子里的老人喊道:“快走吧!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我看就是黑帮火并,快走吧!”
“快走快走!”这是老太太催促的声音。
两个老人推开车门,张伟上前一手扶一个,将两个老人搀着快步离去。
“年轻人,谢谢你啊!”老太太一边跑一边说道,老泪纵横:“你是不知道,这帮杀千刀的龟孙儿,是怎么对付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的,老头子被他们灌辣椒水,老哮喘都犯了!我们回去就报警!”
“是啊,小伙子,谢谢你救了我们啊,要不然等那帮孙子爬起来,又不知道会把我们怎么样了,我知道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老头子也在一旁说道,气喘吁吁,看来真的是肺不好。
张伟放慢了速度,省得跑得太过急促,把老头的哮喘又带出来。
他带着二老沿着小路走——小路上没有监控,而且可以抄近路。
………………
“好了,这里离那边已经够远了,二老家在哪里啊?我送你们回去吧!”张伟笑眯眯地说道。
张伟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吗?这么“助人为乐”吗?
不是的。
那他干嘛要帮这两位老人脱困?为什么之前就交待吴峰打电话给小弟们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对老夫妻?
他救人,自然不是为了“心中正义”,也不是他本性善良。
他不正义,更不善良。
他救人,除了原本就是顺手之劳,最主要的原因是——有利可图。
从他复活以来,做的所有的善事,全都是因为有他张伟的好处,他才做的。
您要问了,救两个老人,他能有什么好处啊?“迷之提示”这次又没有通知他,救人会得到什么奖励。
当然有好处——别忘了,他今天出来除了卖金蛋,本来就是想租店面的,而眼前的两个老人,可不就是他看中的那家店铺的房主么?
有了这个天大的人情,租金的事,不就变得好谈太多了?
没错,从一开始,张伟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如果二老感激他,低价租屋,那当然很好;如果二老是极度市侩的“小市民”,对他的“救命恩情”不管不顾,还是要高价的话,那他就用“骚气分子”干活儿了。
总之一句话,他张伟就是看上了那家店铺了。
送给张姐的“惊喜”,怎么能寒酸呢?
张伟如今两三天就能拉出一颗金蛋来,按理说应该不差钱了,为什么还要算计得这么深呢?
穷怕了呗!
从小衣食无忧的“小王子”和“小公主”们,还有那些身体已经成年,但生活依旧在啃老的“大头巨婴”们,是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张伟这样的穷小子的人生坎坷的。
还是那句话,他就是一个俗人,爱钱,还抠门儿。
………………
张伟非常“热情”地将那对老夫妻送回了家,二老很感激地要留他吃饭,但张伟拒绝了。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张伟说道,“我晚上还有事,约了几个朋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哪儿有好点的店面,我姐想开个店,找了好多家都不合适,您二老也知道,咱深蓝市的房价,那叫一个高啊!”
张伟的脸皮就是这么厚。
老夫妻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张伟早就算计着他们,对他们来说,张伟就是路过的“见义勇为”的跑步青年,之前也不可能认识他们。
“小伙子。”老太太抓住了张伟的手,“别的事不敢说,要说租店铺的事情,我们两个老家伙倒是能帮上一点忙,来,坐下来,最起码先喝杯茶再说嘛!”
“是啊是啊。”老头子非常耿直地爽朗一笑,“我们两个倒是有一间空店面,地段嘛,不是吹,就算不是青州路最好的,但也能排进前三!不知道你姐姐要多大面积的房子啊?”
“呃……真的?真么巧啊。”张伟蹬鼻子上脸,顺着人家老太太,被拉到沙发上坐下:“面积嘛,能有个50平就够了。”
他上午跟吴峰去看过房,吴峰说得很清楚,店铺面积56.5平米。
“中!中啊!”老头子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激动得连豫州省的口音都出来了,看来老人家应该是从豫州迁来这边的人。
“我家的那间门面房,正好五十几平。”老人家很高兴,“正想着该如何报答你,这不巧了吗这不是?哈哈哈!”
“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儿女都在国外安家立业了,而我们自己呢,也是生活富足,养老金都很高,本来那间门面房我们是不打算租出去的,我们想留着给我们的女儿,想着她要是能回来开个店,也能常来看看我俩,可我们应该是上辈子作孽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没一个愿意回来的。所以啊,现在我们想明白了,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给你好了,起码在我们两个危难的时候,救我们的不是那些不肖子,而是你。现在像你这样勇敢善良的年轻人,真的不多咯!”老头子唏嘘地说道。
张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年纪这么大,还和吴峰那样的混黑的团伙对着干,不肯签那封委托租赁协议,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子女。
老太太给张伟泡好了一杯茶,看着张伟笑得很慈祥:“我们的大孙子差不多也有你这么大了,可我们作为爷爷奶奶,一共也只见过他三次,他现在还在美国上大学呢!唉,人家都是儿孙绕膝,而我们俩,当初拼了老命把儿女送出国留洋,可一个回国的都没有,前段时间,居然还让我们也搬去美国,呵呵,我们俩就是死,也要烂咱们华国故土,真是作孽……”
老太太显然比老头儿还要唠叨,可能是寂寞久了,总想找人聊聊天吧。
张伟很乐得做个倾听者,不是他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而是看人家对他的这态度,便宜租给他店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也正是因为人家对他和善的态度,让他也感到了一点温暖——他小时候,因为家里穷,爷爷奶奶看不起他的父母,连带着对他这个孙子也不待见,而是偏爱他那个有点钱的二叔和二叔的儿子,所以,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爷孙亲情”。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的谢意,房租嘛,你就别担心了,听你的口气,你和你姐在经济上都不太宽裕,所以才会找不到合适的店铺,不是别的不合适,而是价钱不合适,对吧?”果然,老头子说到了正题,“这样吧,我们就免掉你们5年房租吧,如果5年以后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没死,再象征地收点房租好了,只要你有空呢,能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东西,就够了。”
饶是张伟预料到老人家会给他优惠,但也没想到对方会一开口就免5年租金,毕竟说起来他的确是救了人家,但是这两个老人并不知道内幕啊,在他们看来,张伟只是跑步的时候顺道提醒了他们一下,这算不得多么大的恩情吧?
为了这么一个“小忙”,就要免租5年?
青州路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比张姐原本花店所在的地段好得太多了,天价的租金,每平米每天的租金能达到60元,张伟看上的那间店铺五十几平米,也就是说,那店铺的房租每天就要三千多华夏币!
一天三千多,五年是多少钱?
五六百万!
对现在的张伟来说,五六百万也就是多拉几颗金蛋的事情,但是他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他知道赚钱的苦楚,知道五六百万不是个小数字。
张伟这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自己救了人,人家感激他,他就收下了,但是如果别人给的报答太过丰厚,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犯我一尺,我刨他祖坟。
对于张姐,是当年的“一饭之恩”,他要“金山为偿”,加上这么些年来的姐弟感情,所以他才对张姐这么好;
现在这对老夫妻这么仗义,要付出额外非常多的报偿,张伟就敬重他们,所以说什么他也不会接受二老这么大的好意——他做人的原则摆在那里,绝对不会违背。
如果他接受了人家额外的好意,那么就相当于施恩于他,他以后还是要百倍奉还的。
而如果人家只是收取他市面上的最低价的租金,甚至更低一点的话,他倒是心安理得。
丁是丁,卯是卯。一报还一报,一码归一码,绝对不含糊。
…………
张伟很认真地拒绝了老夫妻的好意,对方自然不依,然后双方互相劝说,互相争论了很久,最终才谈妥——以市面上价钱的四折来算租金。
二老不和张伟签合同,还开玩笑说张伟随时都可以反悔,不给房租,他们绝对不会去要账。
除此之外,老夫妻二人不要一分钱的押金,房租也是一年结一次,这些是他们的底限,要是张伟连这个都要拒绝的话,他们就不租给他了。
用老头子的话来说,张伟就是头“倔驴”,有便宜都不会占。
但也因此,他们看张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连感叹今天遇到的这个小伙子真是品格高尚、真诚善良……吧啦吧啦地把张伟一顿夸。
又聊了一会儿,张伟起身告辞,二老很舍不得张伟的告辞,告诉他今后只要有空,随时都可以来看他们,老头子说自己当年是开餐馆的,一手好菜做得,让天下饕客都拜服,张伟下次来,他亲自下厨,请张伟吃饭。
………………
临走之前,老爷子把店铺的钥匙给了张伟,还给了他一罐酒糟的醉蟹,说让他尝尝鲜。
就这样,张伟从一场原本的算计中,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温暖。
“唉,好人啊,就是子女不孝。”张伟一边走一边叹息,“这样的老人活该长命百岁,死后上天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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