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连接长安的拱桥飞廊被烧断,但建章宫墙高大,与城墙间隔也不过百步之遥。若能在宫墙和城墙之间勾上绳索,士兵便可缘绳而上。云梯队亦可就近架起云梯,强攻城头。天亮之前,必克长安!”
听了乌塔卡的话,俞思言目瞪口呆。
“你所言不错,可是口衔刀剑,缘绳而上一百步,且不论被敌人发现如何,就是这等攀爬的功夫,又有几人能得.....”赵晟连连摇头,“我已命人悄悄将三架云梯运往建章宫,只要这边交战持续吸引曹绍乐调兵,那边便会出现空当。到时候再偷城不迟。”
“大哥为何这般看不起人?”乌塔卡初生牛犊不怕虎,今晚见识了南军侍卫们和北军的武艺,发现也不过尔尔,胆气便壮了起来。
“小弟愿讨五十名宜春军的精锐士兵同行。只需给我五十人,我便足以拿下城头一角,后面的援兵便可攀云梯而上,事请就简单多了。”
见赵晟托腮不语,俞思言也是忐忑不安,但从丑时战到寅时,足足一个时辰,秦军寸步未进,就连城头都没爬上去过。再拖下去,只怕北军真的要渡河而来了。
“王爷,就让阿塔试试吧。”俞思言开口道,“我也陪他去,建章宫此刻已废,一片漆黑之下,南军未必就看得见我们。”
“也只好一试了。”赵晟也知道军情的紧急,虽然派人连夜往潼关去请付有回师相助,但毕竟不知道东军能调回多少兵马。一旦北军绕过郑第渡河南来,自己势必受到内外夹攻。
“带上五十名擅于爬城的高手,全体换上皮甲,多派些兵在城墙底下接应,如果真的打不下来,也无需真的拼命。我军兵多势众,迟早会攻下来的。”赵晟仔细叮嘱道。
“多谢大哥!”初上战场的乌塔卡兴奋无比,赵晟却暗暗叹气。看着他飞快地带人往建章宫而去,他又拉住了俞思言仔细嘱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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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北风渐大,乌云又开始慢慢遮住了明月,片片飞雪而下,给城墙下血染的战场又盖上了一层棉被。
入夜来的第二场雪仿佛天赐良机一般,乌塔卡兴奋地除下头盔,召集起了这次爬绳偷城的部众,吩咐道:“这次偷城非比寻常,上万名中军兄弟都在看着我们。所以,只许胜,不许败!”
见部下纷纷点头,乌塔卡又接着道:“从宫墙到城墙一共一百步的距离,现在王爷加强了攻势,几乎所有的守军都被吸引过去了,咱们要在两刻钟之内爬到,否则即便不被敌人发现,也会手脚冰凉,自己掉下去摔死了。”
众军一听,都是心头一凛。乌塔卡知道众人的心思,便道:“王爷从来不曾亏待过咱们,自从三年前收养了我们,吃穿用度便都是王府里自己拿出来的,平日里和咱们同吃同住,待我们如同亲兄弟一般。”
“这是自然,王爷说啥便是啥,弟兄们这条命三年前就已归了王爷。没得说,俺老王便第一个上。”一个粗壮的汉子说道,尽管他压低了声音,但听起来仍然耳朵嗡嗡做疼。
“没错,去年俺老家遭了灾,还是王爷替俺家置了地。如今在老家,也算是个土财主了。”
听得军心可用,乌塔卡也是十分兴奋,“王爷说了,这次参见爬绳的人,无论死活每人赏一千贯钱。活下来的,再加一千,壮烈的,再加两千!”
金钱刺激加上兄弟情深,让这帮宜春军士兵们个个激动不已。
“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腰刀一律衔在嘴里,手盾则绑在背上,先爬到的不许吭声。等后面的人都到了再做计较。一旦爬到对面城头,不许声张,咱们的人会架起三座云梯接应我们。只要打开了这个缺口,大军便能源源不断地涌进去。明白了吗?”
乌塔卡吩咐完,伸出一只手道:“大丈夫取功名立功业就在今日!”
“大丈夫取功名立功业就在今日!”众人也纷纷将手搭上来。
俞思言在旁叹了口气,对乌塔卡道:“你可千万小心,要真的出事,你大哥非活剥了我不可!”
“那就算为了秉生(俞思言)哥不被活剥,我也得成功啊?哈哈!”说着,乌塔卡露出了一口白牙,没心没肺的笑了。
***
老张原是海筝苑的一个赶车马夫,因为婉珠被送入宫去,他的日常工作便也清闲了下来。除了每日送送柴禾蔬菜米面,便是闲聊打瞌睡。
可今天官家突然不分老幼,连他这等人也被征用,催上了城头。可怜老张活了四十好几,连兵器的边都没摸过。今天陡然被塞了一柄长枪,老张连勉强握紧都十分困难。
看着这些被临时征用的民夫如此不堪,曹绍乐便打发他们来直城门这等偏僻所在充充人数。
眼看着不远处秦军和官兵打得火热,一边是举着大盾扛着云梯不断地冲锋,一边是操作着抛石机和滚木擂石不断地往下砸。老张看得是心惊肉跳,浑身上下颤抖不已。
“老张,你就这么怕死?”一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他是老张的邻居,平日里便爱舞刀弄枪,今天被押着上战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些兴奋。
老张自然不会和这等小孩一般见识,只是不停地颤抖道:“九哥你休要耍嘴。这么冷的天不抖一抖只怕要冻僵了哟。”
那九哥儿显然并不相信老张的说辞,心中只是认定老张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突然,在被烧断的拱桥飞廊边,从建章宫方向飞过来几道钢制飞索,牢牢地抓住了长安城头的女墙。
“有....有人!”九哥被这一幕吓得连人带枪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声音也是由于惊吓而变得又尖又细。
“啊?出什么事了?”一个被临时委派为屯长的中年男子急忙带着手下跑了过来,看着眼前五道黑漆漆的钢索,也被吓得手足无措。
“这....这是,有人在爬城墙?”老张见众人都被吓傻了,便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开口道。
那中年屯长小心翼翼地向前了两步,可刚一起步,那钢索就抖了一抖。
“妈呀,快跑啊!”那中年屯长再不顾自己有“官职”在身,丢下手中的长刀,掉头便走。两旁的“士兵”们见“屯长”都走了,便也一哄而散。霎那间,城头便只剩下了九哥和老张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