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剑心通明
作者:天堂下沙      更新:2020-01-01 01:32      字数:3266

苍凰的身像是融入了风中,在空中无休无止的飘荡着,身在飘,剑也在飘,这一瞬在此,下一瞬却已在十数丈之外,忽近忽远,忽高忽低,他的身影飘忽不定,令人难以琢磨,《步道轻身》之中曾说过,步道轻身,可登虚空九丈,跨行百尺,九丈之上,却不可窃取,大道逆之……

可是此时的苍凰已然登上十数丈,却没有感受到大道之力。

“尊者,这是什么身法?怎如此诡异?”凝镜站在青石尊者的身后,开口问道。

青石尊者注视着下方的苍凰,过了很久方才回应道:“这不是什么身法,而是入了一境,发现了一条路,属于他自己的路,本尊也无法领略他心中的感受。”

青石尊者并没有夸赞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但是凝镜明白,青石尊者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自苍凰走后,青石尊者会不时的想起这位苍凰,破四百九十八道青石剑道的苍凰,一个凡世之中的弟子,拥有磐石之心,什么是磐石之心,就是意志如磐石,万法难侵,这世间能崩开磐石之心的事物太少太少。

磐石之心不仅与先天相关,也与后天有关,青石记得,当年他还在大明天朝,入门之时,师傅便告诉他,你乃是磐石之心,不可多得的剑修胚子,今后切记要戒骄戒躁。

直到他成为了春山宫的尊者,成为半圣后百年,他才遇见了苍凰,像极了当年的他,当年入门时的情景好像再现眼前,看到苍凰,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他自己,于是他有心收苍凰为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传于他。

可是,苍凰的法海之相令他的幻想破灭,他曾想过,就算是苍凰的仙根不够充盈,他也会收苍凰为关门弟子,哪怕修炼的慢一些,但是凭他的磐石之心,此生也会有所做为。

青石此时唯一庆幸的便是没有送苍凰下山,他的心中也并不像他的面色这样波澜不惊。

直到苍凰落了地,青石尊者架起法架,腾云而去,法架上,凝月问道:“尊者,恕凝月多嘴,尊者为何不将他带回宫中?”

凝镜和凝月懂尊者的心思,否则尊者也不会在回宫时刻意收住法架看一看苍凰。

可是青石尊者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驾着法架向前飞去。

苍凰落地收剑,睁开双眼,清醒过来,先前他的灵神飘飞,带他进入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中,他乃是神修,心灵敏感,那飘飞的白梅又正好契合了苍凰心中的感受,引得苍凰心中共鸣,感同身受,又有步道轻身为基础,方才一举领略了飘零意境,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苍凰不敢停留,借此时那飘零意境还清晰,抓准时机巩固意境。

于是苍凰缓缓的闭上双眼,再次拔出了剑,心随飘飞的白梅,一步步遁上了虚空。

……

夜里,苍凰没有陪天元老者下棋,他要去见一见逆天真人。

苍凰消失在玄府之中,进入了绿叶世界,苍凰一步步走入大道之门中,仰望苍茫的虚空,开口问道:“你在吗?”

逆天真人回应道:“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不可忘记你的承诺,替我找到她。”

“我记得承诺,除非我也死了。”苍凰点点头,那个承诺他始终记在心中,不敢忘。

逆天真人沉默了。

“还请你告诉我,我的血脉到底该如何才能觉醒?”苍凰进到绿叶世界之中,为的便是此事。

“觉醒的方式有很多,但是你要找到一种至阳之物为引。”逆天真人开口回应道。

“至阳之物?什么才是至阳之物?”苍凰皱起了眉头。

逆天真人回应道:“纯阳之火便是,其余还有朱雀真血、金乌灵火、天心炎、玄清果、圣业莲子,诸如此类。”

苍凰绝望道:“这等天材地宝,我上哪里去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只是炼气境的修士,总有一天会找到。”

苍凰觉得逆天真人的话没错,只是,这等天材地宝谈何容易。

……

翌日,苍凰一早就外出练剑,如今的他,极为痴迷于修剑,一刻都不想休息,也一刻都无法离开手中之剑。

梅花树下,苍凰没有去领悟飘零之意,而是继续修炼风雷剑法。

长剑出窍,依旧的清脆无比,苍凰一如往日一般专注,风雷剑,当领略风的真意。

风……无所不在,苍凰手中的剑嘶嘶破风,疾行如风,行走四身,点剑而起,落叶崩飞,脚下的步法变化莫测,踏着独有的步韵一闪一烁之间已在三丈之外,穆然回首,长剑穿空,发出一声破空之音,真元乍现,伴随着轰然巨响,梅花树下的一块山石已然崩碎。

“春风化雨。”苍凰长剑卷动,真元猛然暴起,只见无数剑影闪动,好似狂风骤雨袭来。

忽然之间,天地之间起风了,起始之时只是细细柔风,随后风却越来越盛,呜呜作响。

梅花垂落无数,乱叶纷飞,那一刻苍凰只觉浑身轻盈,手中轻若无物,没有了剑,剑在心中,心一动,剑便动,苍凰脚下步韵闪烁,随后只见他登天而上,行的是步道轻身之法。

苍凰再次如了境,但是这一次入的却不是飘零之境,而是领略了疾行如风的剑意,步入了剑心通明之中。

先前苍凰是手在指引剑,此时是苍凰的心在指引剑,截然不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就好似剑领略了苍凰的心意,苍凰领略了剑的真意,这不仅要归功于苍凰悟出了风雷剑的剑意,更要归功于苍凰与剑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风卷残云。”苍凰步入天地之势,狂风起,长剑快到了极致,卷起无数涟漪,无穷无尽,誓要洗净残云,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他是风,剑也是风,风在周身,也在心中,风是轻的,又是野的,风放荡不羁又横贯天地,风无处不在又无法触摸。

“惊雷一剑。”真元喷吐,苍凰陡然贯上虚空,好似要与九天比高,没有剑影,只有那遥遥天际之中的那一道惊虹,手中的剑似黑夜里的那一道光明一般洞穿了虚空。

终于,苍凰步入了剑心通明,领略了风雷剑的剑意,从今起,他便是一位真正的剑修了。

……

夜里苍凰与天元老者对坐器坊之中下棋,“徒儿,你能否告诉为师什么是力?”

苍凰沉默片刻,方才道:“力便是力,还能是什么?”

天元点点头,“力的根本,是扭转心中不愿之事,是通达心中所愿之事,小力可举物,大力可扭转势,心灵之力依托心神发散,也依托心神发力,神修没有心灵不成修,没有心神也不成修,彼此相辅相成,先前为师说,心灵之力,小力可驭物,那么心灵之力中的大力又是怎样的呢?天地生万物,万物相关,大力于己来说可通达心中之所愿,可搬天地之势,于天下来说可推演天下之势,无穷妙也。”

天元继续缓缓道:“心灵之力,就连为师也只是窥至冰山一角,为师既是神修,又是器师,神修炼器不仅是炼玄铁,更是凝练心灵,壮大心神之法,我将其称之为神炼术。”

随后天元单手一翻,手中出现一块蕴含淡蓝之光的玄铁,他说道:“一块蓝祝星铁,其形不成器,寻常器师需在炼炉之中煅烧,再以重锤反复锻造,去除星铁之中的杂质,回炉煅烧之后方才可进行锻形、开刃、抛光、淬火等繁复过程,神修却不同,徒儿,你看看这块星铁如何?”

苍凰点点头,接过蓝祝星铁,缓缓的闭上了眼,心神携心灵之力发散,沉入星铁之中。

星铁像是一团气息,其中蕴藏着无数幽蓝之光,但是却不仅如此,还有很多驳杂之色充斥在苍凰的心灵之中,漆黑的、灿金的、火红的、甚至还有灰暗的,不一而同。

苍凰睁开眼,端着星铁,眼神游离其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星铁表面看似很纯净,可是其中百色交杂,与这肉眼所见区别甚大。”

天元点点头,表情严肃了几分,“不错,与肉眼所见区别甚大,而我们神修,便可将其放入炼炉之中熔炼之后,再以心灵之力剔除其中杂质,你筑灵不久,心灵尚处混沌之中,而心灵越是强大之人,对这星铁之中看的也更真切。”

天元忽然站起身来,放下手中酒袋,对苍凰说道:“徒儿,且随我来。”

苍凰跟随天元走入铜楼之上,铜楼乃是一处道场,道场中一尊神炉悬浮之上,与器坊之外的神炉如出一辙,只是这尊神炉略小一些,炉内烈焰咆哮。

“这里有一尊炼炉,还有寻常玄铁十五枚,既然做为神修,你便要壮大心灵,否则要心灵何用?将你手中的剑放一放,为师恐怕在这春山之中呆不久了,想多指点指点你。”天元负手于身后,眉须轻动,那双浑浊的双眼,显现几分明亮。

“师傅要离开吗?”苍凰心中一沉,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有些事还需要师傅亲自去做,趁为师还在,你要勤加努力。”天元老者点点头。

“是。”苍凰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