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完毕,杨河目光森冷的扫视着前面或站,或倒着的衙役们,他们眼中满是惊恐,见杨河看来,个个都是惊慌的低着头,生怕自己碍着杨大人。
杨河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自然的对一众百姓说道:“通贼恶棍,死不足惜,睢宁乡梓父老,亦当引以为戒!前番说过,我睢宁城内,有非常多的百姓饱受恶棍荼毒,甚至有家中被骗行拐走。对此,县尊非常重视,特意成立追寻总办,追寻那些被拐的孩童!曾经遭受恶棍荼毒者,亦会有所抚恤与赔偿。”
杨河讲完,转身看着知县高岐凤。
高知县此时才反应过来,只见他咳嗽一声,强自镇定,脸上满是亲切和蔼的笑容,张口对大家说道:“刚才杨大人有说过,县衙内确实成立了追寻总办,由本官亲任总办,杨大人为坐办,还有县丞、主簿、巡检亦同为坐办,以总社周明远为帮办,专责追寻被拐孩童……本官这里郑重承诺,不论这些孩童被拐至何处,本官等定会将他们寻回来!若这些孩童残疾了,就会送入养济院内,让他们在院中安养!”
一时间,四周众百姓都纷纷跪下,个个口呼青天大老爷。
更多的人眼中还满含着泪水,如孙四姐般用力的磕着头,感激涕零!
一些士绅们也是惊叹,县尊此举,真乃仁义,当可载入县志,传为美谈,激励后人。
最后,杨河又宣布,此次协助捕拿流贼细作的义民,也会有所嘉奖,内中开有商铺者,还会给予减免税收的政策。
当杨河给一个略显瘦弱,面善貌端的年轻人嘉奖时,更和蔼的笑着说道:“你叫刘大有?很不错。”
张松涛在旁边看在眼里,粗黑的脸膛也笑了笑。
……
三月初九日,有哨骑回报,发现流寇大队人马往睢宁方向滚滚而来。
他们人马众多,人数怕在万人以上。
特别观察他们将旗,更有“李”、“袁”、“王”字诸将旗!
约巳时中,西门外,已见流寇哨骑。
光秃秃的荒野,布满杂草,城外数里,都是如此。
此时阳光猛烈刺眼,唯见草地上一片耀眼,有若片片波涛,随风起伏。
睢宁练总的练勇现在已经全部进入阵地,在各军官的指挥下,待命着。
张松涛、陈仇敖随在杨河身侧,正站在西门的城楼上,观望着远处荒野上的骑兵追逐。
今日,巳时初,一伙流寇哨骑绕城窥探睢宁,最后大部聚集在西门外,耀武扬威的往来奔策如飞,大摇大摆的探看着西门外的地形地势。
钱三娘看不过去,便找到杨河,自告奋勇领二十多骑镖师出战流寇哨骑,他们各人都装备了三眼遂发新安手铳,还穿着棉甲、镶铁棉甲等装备,内大多还可骑射,几乎人人都可马上劈砍骑战。
流寇哨骑皆其军中精锐骁骑,个个会骑射,能马上劈砍骑战,然他们的装备的骑弓对出战的钱三娘等人威胁不大,毕竟各人都披甲了,而他们的新安手铳对流贼哨骑的威胁就大了,只要打中,就算一时不死,也极难救治。
钱三娘等二十余骑,与三四十骑流贼哨骑,纠缠在一起,不断往来奔驰着,激起大片烟尘。
箭矢飞过的“嗖……嗖……”声,夹杂着火铳的爆响,不断传来,西门外各处不时腾起火光与烟雾。
知县高岐凤,县丞刘遵和、主簿郑时新、总社周明远因流贼此刻都集中在西门外,他们也都来到这边的城楼上,站在杨河身旁,向外观望着。
韩大侠一直在圩墙上巡视着,查看各处城防部署,以及各火铳兵的准备情况,还不时的鼓舞士气,稳定大家的心态。
双方纠缠搏斗不多时,流贼方面就倒下十多个哨骑,而这边仅仅一些人受了轻微的箭伤,一些马匹中箭。
随着流贼哨骑退却,钱三娘、李如婉等出战骑兵,也带着一些马匹之类的战利品,奔回我方土墙内。
张松涛看着策马而回的钱三娘,寻思着已目前的情形看,在新安庄这一带,甚至整个睢宁县,怕唯有这个狠辣勇猛的女子,才勉强配得上杨相公,虽不通文墨,也非名门大家,然此时世道纷乱,这样杀伐决断的女子或许更适合杨河相公。
想到这里,张松涛转头看向杨河,见他也正看着那策马而回的钱三娘,若有所思状……
……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就见城池西南方向数里外,烟尘滚滚,远远就看见约有数十骑马队,奔驰而来。
在距离西门二百步外,与刚刚败退的流贼哨骑汇于一处,停了下来,对着西门圩墙这边指指点点。
蹄声未止,轰隆隆的马蹄声一直传来,又有百多骑流贼马队,奔腾而来,进入张松涛等人视线后,远远的就四散开来,嘴里发出阵阵厉啸怪叫,开始绕城奔策。
蹄声杂沓,流贼马队越聚越多,沉重的压力渐渐蔓延开来,知县高岐凤等各官脸色瞬间就显得苍白了一些。
张松涛远远看去,那些流贼马队越来越精锐,个个马术娴熟,神情嚣张,满是戾气。
他们都披着粗毡斗篷,戴着毡帽,服侍有蓝有红,有明显的阵营区分,依着情报显示,着蓝的应为闯贼李逆部下,着红的则是人称曹操的罗逆部下。
这边四散的百多骑流贼马队,还未完全散尽,远处又有数百骑马队奔腾过来,蹄声轰隆,烟尘大起。
这数百骑,再次分成众多的小股,尖啸怪叫着,继续绕着城池四周奔策,窥探四门防务,也随便耀武扬威,意图震慑守城军卒,形成心理上的压迫。
最后,蹄声响成一片,激起的尘土笼罩了大地,远远的烟尘中怕有过千的马队精骑奔驰着过来,声势更为惊人。
他们的后方,就是浩浩荡荡的人海,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旌旗黑压压的如翻滚的乌云。
远远看着,那黑压压的步卒,连带厮养与饥民,总数怕在一万以上,简单估算,此番前来睢宁流寇,总人数定然超过一万,但应不足两万之数。
城楼上,睢宁各官都神情凝重,呼吸粗重,他们大多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流寇队伍,心里怎么能不震惊,不恐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