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似乎晚了些，郑秀晶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杨墨，她是最后一个起来的，还是被杨墨叫醒的，昨天睡得格外的沉，不过睡袋和帐篷里很暖和，睡得倒也不错。

“嗯——”她在睡袋里伸展了一下身体，昨天晚上没有注意放松一下身体，今天格外的酸痛，尤其是双腿，身体都变得沉沉的，仿佛压着什么东西，她算是亲身体验到，一个健康的身体慢慢走向报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这还不算惨，今天爬完登顶，她就知道报废是什么感觉了。

“几点了？”郑秀晶哼道。

“早上七点半，准备一下就要出发了。”

“嗯。”

郑秀晶轻轻哼了声，闭上双眼躺着不动了，杨墨就静静地看着她，秀晶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就是“缓一缓，缓一缓”。

缓好了，郑秀晶睁开眼，慢慢挪出睡袋，第一件事就是扯着自己的头发闻了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再掀起自己的衣领轻嗅，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了声“出去吧”。

杨墨好笑的看着她：“难受？”

“想洗澡。”郑秀晶丧着脸，出了一身汗却不能洗澡的感觉真的相当糟糕，她从小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作为爱豆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作为女生也会注意干净。

“忍一下明天就能洗了，怀挺！”杨墨握拳竖起右臂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郑秀晶无精打采的打掉杨墨的手臂：“不搭。”

“起来了，吃早饭了。”杨墨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本就很乱的头发变得更乱了。

郑秀晶坐在帐篷里发了会儿呆，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换身衣服，杨墨摇摇头钻出了帐篷，外面漏进来的冷风顿时激的她一颤，连忙裹紧了外套，哆嗦了两下钻出了帐篷。

队伍准备好便出发，今天需要爬到跟昨天差不多的高度，然后休息到午夜出发，去看乞力马扎罗山的日出，可以说，今天的难度是昨天的数倍，但昨天的适应倒是可以减轻一部分高山症状。

登山的时候再没有人说话，一直都安安静静的，随行的当地人一般都不说话，郑秀晶也知道前面要保存体力，第三天的教训她还历历在目，在这漫长的登山过程中，只有登山者的靴子踩着泥土砂石，他们的登山杖插进地里，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开始的一段永远是最轻松的，走在最前面的向导控制着速度，匀速缓慢，这是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可以帮助登山者适应高山的环境。

继续走下去，连经验者们也感觉到了吃力，郑秀晶感觉双腿酸痛，最后撑不住不得不扶着膝盖停下来休息，拍照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

杨墨半蹲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让她恢复体力比较好，废话他也不想多说了，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出发，走一回又停下来休息，终于走到一个坡度较缓的地方，众人和好像松了口气。

按照向导所说的，这里是最后一段坡度平缓的地段，路也变得宽敞了一些，只要忽略掉这干冷的空气，和稀薄的氧气，仿佛就在山间原野走路一样，对了，还得忽略掉这荒芜的土地。

前面好像有人靠近，早前他们就注意到前面有一堆人，遥遥可见，却不甚清晰，只知道前面有人，显然是跟他们一样的登山者。

只是前面的人似乎出了问题，两支队伍在慢慢接近，最后在一处平地相遇，上山的队伍往路边靠，让下山队伍方便下去。

躺在担架上的妇女吸着氧气，大概六七十岁，像是午后晒着太阳的老太太一样双眼微眯，她看向路边，对郑秀晶轻轻一笑，便擦肩而过，后面跟着随行的队伍，一个成年欧美男子担心的看着担架上的老人。

郑秀晶站在原地怔住了，直升机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变大，她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头便看见杨墨的微笑：“加油，我们就要登顶了！”

她愣了一下，展颜一笑：“嗯！我们一定会登顶的！”

中途无奈放弃的老太并没有让郑秀晶沮丧，似乎给了她力量，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登顶，她不想自己像老太那样下山，虽然老太是笑着的，但是郑秀晶却感觉她的遗憾，眼看着终点就在眼前却不得不放弃，她不想那样！

剩下的路程里，郑秀晶变得更加沉默了，她已经没有精力说话，只顾着努力攀登，每一步都更加接近目标；她仿佛想起了自己刚出道时候的努力，每一次拍戏时候的用心，她要做，就会朝着那个目标奋斗，直到完成。

杨墨抬头看着她的背影，跟昨天没什么区别，双腿还是软的，但是他猜，她一定有所感悟。

中午时间，大家吃了个简易的午餐，休息了一会儿，还剩下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会在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扎营，那时候应该还剩下一千多米，那一千多米就是最后的冲刺。

下午四点，这支队伍终于抵达最后的营地，时间紧张，大家抓紧时间吃饭和休息，郑秀晶甚至拿出了补药，她问过了，这个补药登山的时候可以喝的。杨墨手拿着补药呵呵一笑，看着她把补药撕开，抿着唇喝下去，那样子就像个老太太。

这个行为让杨墨感到心情复杂，韩国人喝补药跟吃零食一样，杨墨因为练武也吃补药，但是他更喜欢吃自己煮的药膳。

“好喝吗？”杨墨憋着笑，看着眉头皱起的郑秀晶。

郑秀晶龇了龇牙，没好气的说道：“你干嘛不自己尝尝。”

“我身体好得很。”杨墨把补药放进自己背包里，再不去管它，“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十一点就要出发，我们要登顶了。”

郑秀晶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所有人开始休息。时间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杨墨正准备睡觉的时间，现在却成了他起床的时间。所有人快速准备好，吃了简单的餐点，带上了头灯方便照明，十几个头灯将脚下的路照的清清楚楚，最前面的向导却面临着更大的压力，他需要在夜间指路登山。

最后一千多米，他们会经历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经历五千五百米的登山分界线，经历连日所积累的疲劳爆发，经历更为险峻的路途……

登山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一面石壁，石壁中间是一道裂缝，缝隙狭窄却足够一人通过，石壁旁边是一人宽的小路，缝隙虽然有些陡，但是相比小路而言，更让人放心些，从他们站立的位置看下去，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堆砌，坡度超过了六十度，滚下去就成球了；再下面就是黑漆漆一片，仿佛等待食物落入口中的巨兽。

大家小心翼翼的沿着缝隙爬上了石壁，等待他们的是如刚才石壁前一样的小路，还有更为陡峭的山坡。

夜里赶路最容易摔倒，就是杨墨都摔了一次，郑秀晶也跟着摔了两次，嘴里说着没事，可是她猜自己的腿已经青了。过了五千五百米，似乎呼吸都成了一种罪，所有人努力呼吸着，像是铁匠铺的风箱，只是现实情况就是，氧气就那么多。郑秀晶的头有些发晕，一时好一时坏，好像能适应能忍受的样子，虚浮的双脚告诉她，她快爬不动了。

好想下去！

杨墨一直关注着郑秀晶的状态，见她身体一晃，连忙上前扶着她，另一只手杵着登山杖借力以稳固身体。郑秀晶转过头看看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的。”

“我知道，我想走在你旁边，马上就要登顶了。”杨墨回以微笑。

郑秀晶无声一笑，低头走路，两只腿酸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努力将体重分担到双腿和登山杖上，可是不知不觉间，杨墨分担了很多。

“嗬嗬，”郑秀晶停了下来，倚在杨墨身上喘着粗气，还是差点儿，但好像能走，此时海拔已经五千六百五十米，剩下一百米不到就能登上第一个山峰——海拔五千七百三十九米的斯特拉峰，他们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观赏日出和云海。

杨墨担心的看着低头喘气的郑秀晶，从背包拿出氧气给她。郑秀晶看看氧气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手推开：“我还能坚持！”

她用力抓着登山杖，努力站起身，准备动身。杨墨沉思了片刻，把小罐氧气瓶放在背包的侧包，架着郑秀晶的一只胳膊开始往上爬；围观人员见两人动身，也都扛起行李动身，这种环境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压力，但是不如两人大。

剩下一百米不到，每一步都好像是刀山，郑秀晶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登山这块儿还是差了点，原本以为体力充沛就够了，适应的已经很好了，可是现实告诉她，还差很多。

黎明必将经历黑夜，在度过最后一段痛苦的登山经历后，众人终于登上了斯特拉峰。郑秀晶站在斯特拉峰的标识前露齿一笑，双眼也从昏昏变得明亮起来，然后身子一垮，瘫坐在雪地上，原地无声的笑着。

“开心了？”杨墨看着她，也跟着笑。

郑秀晶点头：“开心，我终于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