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坦的草地上,以风为动力的巨型木结构组装物体就像生物一样缓慢前进着。
那是种名为【陆船】的东西。
也是这个世界对于仿生学造诣的结晶。
阿尔伯特一时之间形容不出来,他此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只是听说过有这东西,那时的他还以为不过是什么人无聊编出来的玩笑。
从三米到十几米高不等(没有算上风帆),长为宽两倍的架子,由一个顶部的风帆驱动,每一个“架子”下面,都有排列整齐密集的“脚”,完全按照仿生学制作的脚,准确的说,“脚”有两组,一组在前一组在后,当风吹动帆,帆开始鼓起来疑惑迎风摇晃,这个“架子”就会自己动起来,脚架前前后后的,规律性的运动起来。
那就是陆地船,即便是最大的【船】,高二十米,长四十米,也只需要有几个人借助大自然就可以吹动,而且这种东西是完全可以载人的,其本身既复杂又简单的构造就足以承担人体重量,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条腿分担重量,只需要吹起一阵风,人们坐着的大家伙就会自己动起来。
在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们手中,它绝对是最完美的载具。
只是非常可惜,要真正投入长途跋涉的使用当中,必须要考虑到气候因素,极端天气在这颗星球上异常频繁,暴雨,雷暴,龙卷风,狂暴的大气当中,那精巧的结构实在过于脆弱了。
但它的确是一种极为精妙,此前从未有人成功过的思路。
精灵们完美的展现了他们的创造力。
十几个【陆船】有大有小,已经在向着前方走起来,还有两拨人在组装,大一点的,载了人,都还有人驾驶,而那些比较小的,都是自己顺着风向前走,跟上了队伍,阿尔伯特不知道这些人要到哪儿去,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那些构架能够看出特别附魔的痕迹,那不是常规设计。
“加速!混小子们!”远方的领头人用明显扩大过的声音叫喊着,“向着太阳的方向!全速前进!”
“今天落日之前,我们都要抵达梵纳尼里!”
“所有陆船!所有载人陆船!我不管今天你的宝贝儿出了什么见鬼的事儿,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哪根连接断了就把它换上!哪根连轴断了就给它接上!哪片风帆破了就给它补上!散架了就重新组装!”
“所有人都保持最高速度!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巨大的机关在大地上行进,风帆摇晃,阳光射过来,把陆船的影子拖的老长,它们在前赴后继,几十个成员的大型船队,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他们都在朝着目标进发,现代魔法的强大威力正在显现,即便是两人站的很远,也能感觉到空气受到的影响,人造的风浪席卷数千米,像飓风一样,人力让自然都仿佛感觉到了一丝畏惧。
没有一只,哪怕一只小老鼠,敢靠近这巨物百米,鸟兽四散逃离。
鸟群在惊叫,牛羊在尖啸,它们都在远离那些精灵。
阿尔伯特加持了视力,他看见,有年幼的小鸟不小心飞到了风帆上方,狂暴的风折断了那尚还脆弱的翅膀,它像断线的风筝,直直的落入深及腰部的草丛中,他看见,好奇的小马想要靠近那自出生以来见到过的最为巨大的人造物,又被母亲咬住了鬃毛,不情愿的跟上马群,他看见,狩猎中的狼群放弃了即将到手的食物,头狼站在土坡上,发出代表代表撤退的嚎叫。
“这些人,在干什么?”
气流吹起身后树林的落叶,吹动了她的头发,塞西莉娅问。
“也许,是在测试那些陆船的极限?”
那些组件上,加固符文在微弱的闪光,每一个正在前进中的船都是,精灵们,似乎决定用魔法使他们的造物更顽强一些。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看起来也不觉得自己是所谓“自然之子”,他们在挑战自然。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慢慢进步的,从魔法在塞德拉斯诞生开始,生活在塞德拉斯的智慧生命就开始不断挑战,不断改变,不断积累,在属于他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条路,与科技文明的道路同根不同源,相似又绝不相同的路,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指着那些巨物,“难得来一次,不看有点可惜了。”
走在最前面的,最强的几位风行师,他们造出的算上风帆可能将近七十米高,比后面的那些更复杂,更宽,载人更多,腿的组件也更多的陆船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轨迹,青草被压倒,又凭借着于艰苦环境中进化而来的强大生命力慢慢直起来。
站在远处看,就像是海面上的波浪,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乘着风。
“的确,不看有点可惜了。”她点点头,“这样的机会可不,欸。”
塞西莉娅叫了一声,她的最后话还没说完,阿尔伯特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奔向远方。
树林中,一只小松鼠正准备摘取今天所需的最后一颗果实,它碰落了一片本就已经枯萎的叶子,叶子顺着风飞了起来。
它飘啊,飘啊,飘的很远很远。
它被风卷着,飘出了树林,被又一阵气流吹着向前飞,飞过了向前奔跑的两人,又被刚组建好的一个小陆船上的人操纵的风吹的更高,更远,跟上了船队,越过了受惊的马群,越过了回家的群狼,越过了一艘又一艘“大船”。
那些满脸兴奋的精灵们,不断吹起更快更大的风,转动着轴,调整风帆的角度和大小,搭乘自己制造的“风船”,他们喊着加油的号子,前赴后继。
这些风行师完完全全将常规遗忘,忘掉正常情况下风帆的最大受力,忘掉杠杆连轴为了保证使用寿命和稳定所必须维持的不可超越的界限,他们用上了所有手段,只为驾驶的更快,不断到达新的极限。
小小的树叶越过了他们,一直飞过领头人的船,从那位中年人身旁飞过,那个眺望远方的中年精灵,乘着风。
它在一直飘,一直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