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骁回来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不胫而走。
宫里听闻了消息,太后派人来请夙骁,云荛没有跟夙骁一起前往。
太后寿辰在三天后,云荛既是打算以花城的名义参加,自然需要准备一份贺礼。在此之前,她还不想在那些人面前露面。
夙骁把迟忆留在别院,这里除了迟忆,还有一个厨艺不错的老婆子,老婆子见到云荛,笑的合不拢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嘴里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云荛心里明白,笑着和老婆子打完招呼,就在树下坐着。
迟忆手中抱剑,立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见云荛看向他,就立马挺直胸膛,目不斜视看着大门。
云荛噗嗤一笑,迟忆郁闷地看过来,“云荛小姐,你就不要取笑小的了。”
云荛对他招招手,眼神示意他坐下,迟忆想了想,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不不,小的站着就行。”
云荛也不勉强他,随意笑笑:“迟忆,你主子平常都让你做些什么?”
一说到这个,迟忆眼睛亮了起来,喜滋滋的道:“世子让小的干的可多了,什么磨墨,打水啊,驾车都是小的做,小的做的可认真了,世子到哪都会带上小的,小的比雪影那个闷葫芦强多了。”
云荛挑眉问:“雪影不跟着他吗?”
迟忆眉飞色舞炫耀:“那闷葫芦太寡淡无味了,除了和世子说话,我平常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世子怎么会喜欢他这个性子,当然是到哪都带上聪明机智的我啦。”
云荛无言以对。她总不能打击迟忆说:你主子要死不喜欢雪影的性子,怎么会放心把机密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雪影来办,而让你来做些伺候人的事儿。
“雪影我还没见过呢,他都是一直没跟在夙骁身边吗?”
迟忆摸摸下巴,含糊不清道:“以前有段时间是跟着世子的,后来被世子打发出去。我也不太清楚,那家伙就是一块冰,但是他比我先跟在世子身边。”
“哦。”云荛从藤椅上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我要出去走走,你要去吗?”
迟忆忙不迭跟在云荛身后,“世子交代过,小的要保护好云荛小姐的安全。”
云荛呵呵,乐得身后有人付钱。
东魏的都城在靖宁,靖宁人杰地灵,百姓信仰佛教,宝塔寺庙依山而建,即使站在闹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宏伟壮观的飞羽楼阁矗立在靖宁的中心。
靖宁相比起西楚的舒适,南齐的荒芜,北燕的开阔,更多了一分森严的讲究。靖宁礼制健全,修律完善,享誉四国,每隔几年就会引得他国的变法者前来学习,百姓安居乐业,衣食富裕充足,街上行乞的乞丐明显比其他三国的少得多。
云荛在脑海中回想关于东魏的一些大致情况,给了一个向她伸出手的孩子一块碎银,云荛在心里不得不感叹一句:东魏发展是真的很好,至少就她所见的,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国家的发展水平。
西楚虽然也富裕,但是西楚比起东魏来说,不可同日而语,西楚繁盛的背后,是一个个官员腐败专政,利欲熏心,昧着良心敛财谋取暴利。表面上官场看起来相安无事,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皇子公主忙着争宠夺权,丝毫不理朝政之事。君主骄奢淫逸,上下君臣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完全是把他们的玩乐建立在压寨剥削老百姓身上。这样的假象,只需要轻轻一撕,势必会露出原本恶臭肮脏的躯体。
除了花城以外,西楚的好多个城池都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子实在难以为继,百姓就会发生大规模的暴乱,西楚的太平日子不会久了。
从这点上来看,空桐元在位期间,东魏是在往上走。
云荛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空桐元害死自己的亲身父母,他还和墨镜一起密谋陷害花城,他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这样的一个人,手段狠辣,弑父杀兄,无情无义,驭人驱策他人为自己所用,无所不用其极,帝王之术运用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偏偏对百姓施行仁政,兴办教育,教化蒙昧,真正使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是,她注定是要和这个人为敌,不论鹿死谁手,遭殃的都是无辜可怜的百姓,这是云荛最不愿看见的。
还有,太后对夙骁恩重如山,若真有东魏与花城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天,夙骁不论选择哪一方,对他自己也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吧。
云荛脑海中突然浮现夙骁问自己的一句话:“若有一天,花城与东魏开战,我们两个为双方主帅,兵戎相见时,你会怎么做?”
她记得自己回答的是:“若真有那天,我不会手软的。”
……
云荛笑了笑,甩去脑海中思绪,随便买了点小玩意,丢在迟忆手中,就朝一家酒楼走去。
她去的,当然就是阿木他们住的那里,她交待他们,没她的命令不可以胡乱行动,他们怕是耐不住的。
刚踏进门,小二就凑她跟前,眼里冒光的望着云荛:“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来,里面请。”
“不了。我来找人。”云荛边往楼梯上走,边问小二:“你们的天字二号房,在哪?”
那小二一听天字房,耳朵立马竖起来,心想,这位小姐怕是有大来头。对云荛愈发恭敬:“原来是找人,小姐跟小的从这边走。”
云荛在小二身后,迟忆拿着东西跟在后面,两人从二楼楼梯口转向三楼时,云荛差点撞上一个人。
“哈哈,美人你没事吧?”云荛向后退几步,避开了这人伸过来的手,抬眼望去,一帮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站在她面前,为首之人放荡不羁,眸中含笑看着自己。
小二见这架势,连忙过来打圆场,点头哈腰赔笑道:“小的有眼无珠见过三皇子,七皇子,小侯爷,李大公子,夜二公子。”
“去去去,这没你的事。”被他唤做三皇子的人把小二挡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对云荛抛了个勾引的眼神满脸,言笑晏晏:“美人是要去哪?不介意陪我们出去走走吧?”
东魏礼教森严,尤其是对女子而言并不宽容,要是女子和外男一起在外面抛头露面,轻则被人耻笑,重则会被认为有辱门风,不乏有女子因此被家人赶出去的。
云荛正要说话,三皇子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三皇子,不是约好要去拜访柳先生吗?带上这位姑娘,怕是不太好。柳老先生的脾气,我想三皇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说到这,三皇子脸色霎时乌黑一片,不过片刻,又由阴转晴,“是啊,渔舟说的对,确实不太好。”
身后几人符合,“就是就是,那老头厌恶鄙夷女子可是出了名的,你没见,咱们一提到女子时,他恨不得把我们打死在那,要是带女子前去,我们怕是别想活着回来了。”
云荛低头呵呵一笑,在小二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越过众人,率先上楼,“那就承让七皇子不逼之恩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在走到先前发出声音的那个一直低着头,对外界充耳不闻的安静的美男子身边时,云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
“夜晚舟。”
男子一怔,忽而抬头看去,身形清瘦,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已经转过拐角,消失在视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