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是杜仲,云汀也觉得奇怪,偏头望着赤鹤。
却见她摇摇头,应是自觉失态。敷衍了一句:“可能还没睡醒。”话罢讪讪笑了两声,也没管杜仲再如何,岔话道:“今天日头晒人的很,你想不想一起出去逛逛?”
“不了,你知道我不喜人多的。”话间杜仲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赤鹤迟疑了一分方才接过,细看是一把碧色的木梳。
“这梳子真精致……味道也好闻!”她将梳子在手上反复摩挲观察了一阵,笑笑又要递将回去。
然杜仲却不接了,轻声道:“这是我做给你的,你收下吧。”
这梳子外形虽是简单,并不出彩,然做工却一点也不粗糙,打磨的很是光滑水润,且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木料,隐隐透着一股不知名的甜香。
“这……可我并没有什么回礼给你。”赤鹤面犯难色,于她的眼中,受了别人的恩得了别人的礼,是一定该回回去的。
不然也不会有梁九儿这事了。
杜仲望着她,道:“你觉得我会要你的回礼吗?”
他说这话时双目一动不动,赤鹤尴尬笑笑,不自禁瞥了眼云汀。
这位公子正端端坐在桌前,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兀自自斟自饮了一杯凉茶。
“呵呵……谢谢,谢谢你。正巧今日去集市上,可看看有什么能给你带回来的。”
“我……”
“好啦好啦,你们都出去,我换换衣服得去找九儿了!”
她哪还容得杜仲辩驳一二,赶紧催促着这两位一推一搡的出门去,且相当不客气的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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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流心岛,岛的正中央有一滩被环环围住的水地,而水地则供养着岛上居民世代信奉的海神——嫦鲛。
相传流心岛,正是有了这位嫦鲛的庇护,才能稳稳当当的承载了他们的祖祖辈辈。
今天日头晒得很烈,梁九儿和金墨一人扣了一顶轻草编的帽子,老远的见着赤鹤他们来了,忙不迭的挥起手来。
“只有你们吗?薇萧姑娘呢?”梁九儿挽起赤鹤的手,又说了一句:“昨夜你似乎睡得很不好。”
赤鹤讪讪笑了,没提昨晚做梦的事,应道:“我一起来薇萧就不在了,还以为跟你们在一起。”
她也问过云汀,而云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岛并不大,薇萧许是在别处逛着。”金墨开口,赤鹤才注意到他二人都扣着草帽的样子,一高一矮,还真有几分……相配。
“你们这帽子……”想是云汀也发现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金墨的帽檐,梁九儿笑出声,凛然道:“挡太阳呀!你们要不要?!”说着就要把自己头上的草帽解下。
赤鹤赶紧替她稳了稳,可到底是没憋住笑,咧嘴道:“不了不了,只是你俩这样子……很合称!嗯!非常的合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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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挂着杜仲的回礼,赤鹤在集市上兜兜转转了许久,到底没挑到一样称心的。她环顾身侧,许是刚刚人有点多,与其他人都走散了。
然亏得梁九儿他俩头上多了个东西,使得她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见一人,身形与金墨差不多,顶上扣着个草帽。她也顾不得多想,往前凑了两步拍了拍那人,还添了一句:“你在这儿啊?”
面前那人听见她的声音明显愣了一愣,回过头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赤鹤的手僵在半空中,扯起一边嘴角揶揄道:“是你啊。”
这话是真的没有半分欣喜的意思。
眼前的人没差没落的,正是鬼公子肖楉。
“哦,是你啊?”肖楉学着她的声音没好气的回了一遍,又见她面上被这太阳晒得有些泛红,随手将头上的草帽取下扣在她头上,赤鹤“嘶”了一声,又听他斥了句:“别把我救命的药晒化了!”
他这般倒是帮赤鹤醒了醒神,面前这个人是敌非友,且还巴巴的渴着她眼睛治病,避远些总是对的。
于是摘了他给的帽子,转身快步走开。而肖楉见她脚步匆忙,也提了步子跟上去,边追还边问道:“喂!你们也是从那个破竹林来的吗?”
竹林……
赤鹤顿了步子,反问他:“什么破竹林?”
“就是竹林。那林子,也太奇怪了……”肖楉撇了撇嘴,回眼望见阳光拂过眼前人的赤金瞳,衬得她皮肤凝脂般透亮。她伸手略作挡了挡,又愣愣的看着自己。
其实这么看,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
肖楉为什么也进了那个竹林?
话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掖藏的,就又问了句:“你进竹林前,是不是曾在一个破庙逗留了一阵?”
身边的人熙熙攘攘川流而过,但好像全然影响不到他们。
“嗯。是一个破庙。”肖楉点了点头,赤鹤还想接着问,耳畔却飘来一声传唤。
是薇萧徐徐而来,面上携了笑,问候道:“赤鹤,你们出来了?……这位是?”
她看到了面生的肖楉,心疑为何在这种地方,赤鹤竟接二连三的有熟人?
自是不能让薇萧知道肖楉是幻暝界的鬼公子,于是她抓着肖楉的手扬了扬他握着的草帽,道:“卖草帽的。这天太晒人,你要不要来一顶?”
嗯,她能明显感到肖楉的手颤了颤。
“草帽……?”薇萧有些嫌色的微微举起袖子避了避口鼻,摇头道:“只剩这一顶了,怕是他自己戴过的。”
此时真该感谢盘连谷地仙将这弟子养的娇贵,听了她胡诌的话第一反应不是疑假,而是嫌脏。甚好,甚好。
“也是,看来我也不该买这顶。”赤鹤也故作嫌弃,抛开肖楉的手,皱眉问道:“老板,你家中可还有别的?”
肖楉好歹在幻暝界是威风飒爽的鬼公子,这般被个凡人嫌了一回,当然是没了好脸色。当下冷哼了一声顺势将那草帽扣到自己顶上,兀自昂首往前,道:
“有腿的就跟过来!老子家里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