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书院大成殿内,孔希堂的天外一剑刺下,蓦地感觉天空之中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剑意一断,那柄巨剑之下,一身白裙的李元昊口吐紫金气息,一手抗天道,悍然起身。
一只大手破开圣城高空之上的层层气息,落在大成殿之上,在平常人眼中,圣城一切无恙,天蓝风清,风和日丽,但是在修行人眼中,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圣人书院内。
书院外,孔钧瓷心头一急,准备脱身而去,却被黄淳风的剑气挡住去路。
孔道佛拔地而起,还未射入圣人书院,腿脚便被刘百通抓住,狠狠丢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圣城城北,一袭红衣和一袭灰衣缠斗在一起,空中时常炸出一团血雾,不知道是段红袖的,还是那一袭灰衣的。
圣城以南一山谷,韩先霸的银枪已被詹天佑一拳从中间崩断,而詹天佑的胸前也有被韩先霸一枪挑出恐怖血槽。
大成殿看似安然无恙,殿内的孔希堂却觉得一股天地威严重重压在肩膀之上,膝盖忍不住跪砸在地上,膝盖下的石板四分五裂,眼前的沙盘一阵摇晃,亭台楼榭中的李元昊也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但是她知道此时太安城的布局已经开始起作用,身子急掠,掠向那一座三层小楼。
孔希堂强忍着巨大压力,压下涌上而来的鲜血,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孔末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衍圣公的雄浑气息源源不断输入书院三院长体内,滋润着孔希堂的五脏六腑:“圣公!”
孔末微微一笑:“今日一事,完全超出意料之外,其实希堂你若是不回来,留在南梁剑宗,未必是一件坏事儿。我知道你不在意书院荣辱,到头来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做了诸多不喜欢做的事情。”
“圣公,当年之事,您没错!”孔希堂缓缓闭上眼睛,混乱的气息逐渐归于平静。
“哎,已经分不清对错了,比起圣公这个头衔,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叫我师兄的日子。”孔末轻轻叹息。
孔希堂猛地睁开眼睛,手中木剑悬空而立,一道道剑气迸射而出,如同一条条游龙,他在南梁剑宗教授剑宗弟子诗词,剑宗弟子只知道希堂先生脾气好,学问好,但是却不知道希堂先生修行天赋更是惊人,南梁剑宗以剑术闻名天下,最难的剑术为剑宗九式,其中又以游龙式最难,即便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也要修炼三年五载,如今保持最快纪录的是赵星途,仅仅用了三日时光,但是孔希堂比他更快,只看了一遍,他便学会了,可是希堂院长不觉得此事值得炫耀,真正让他觉得得意的是,某给剑宗女弟子给他写过表达爱慕的书信,字里行间的敬佩仰慕之情顿时让三院长神清气爽,倍觉生活美好。
一条条剑气游龙,在孔希堂的牵引下最终汇集在一起,冲天而起,看似牢不可摧的光柱,在孔希堂的剑气之下,突然变得脆弱不堪,瞬间变得支离破碎,这道剑气追本溯源,沿着细若游丝点点蛛丝马迹,直上北魏太安城,而孔希堂也是七窍流血,样子极为凄惨。
英华殿,一声轰隆巨响,黄汉庭呕心沥血整整七日的海市蜃楼,像是受到了巨大重击一般,轰然炸碎。
魏墨城缓缓收回手,放在身后,不去看满地狼藉,缓缓开口道:“已到小楼之前。”
李元昊再次穿过诗礼堂,出现在那一座小楼之前,她曾经走到过此处,不过被孔末一拳轰飞,又出了书院,此刻站在花圃前,悲伤无言,她本来就非心性坚毅之人,反而柔软善哭,受不了生离,更忍受不住死别,张了张嘴巴,喉咙一蠕动,小声说道:“先生,你还没看过我身着女装的样子吧。”
再次无言沉默,眼泪便不自觉的涌了出来,窸窸窣窣,一颗又一颗,落在那片烧焦的土地上,雪山气海内的那一株粗壮小树苗轻轻摇摆,似在安慰她。
“你是谁?你怎么在哭?”一声稚嫩声音从小楼内传出来,一个孩童突然推开了三层小楼的窗户,望了下来:“不要说这里风沙大,迷了眼睛,这都是大人骗小孩子的话,我可不是小孩子。”
李元昊愣了愣,忍不住想笑,擦干净眼泪,望着手捧一束菊花的可爱孩童,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又在干什么?”
“我叫孔青鱼,在祭奠我家大姐,今日是重阳节,重阳节登高祭奠,你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孩童低头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菊花,双手托着下巴,煞有兴趣望着李元昊。
“你家大姐?你家大姐是谁?”李元昊开口问道。
“我家大姐就是我家大姐啊,孔婉婷。”说出这个名字,孔青鱼害怕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子曰,幼不直呼长者名讳,大姐您大人大量,不会在意青鱼这点无礼吧。”
李元昊皱了皱眉头,盯着孔青鱼看了很长时间,这个孩童的长相好生面熟,眉头宽大的有些夸张,竟然和孔飞鲤、孔小鱼有几分相似,孔青鱼被李元昊盯得时间有点长,脸色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孔青鱼,我问你,你后背之上是否有一块星形的胎记?”李元昊突然开口问道。
孔青鱼突然直起了身子,下意识摸了摸后背,惊讶异常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神仙嘛!”果然,李元昊心头了然,孔末屠戮孔家三百余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出现了几条漏网之鱼,孔飞鲤和织染逃出了渔网,一路颠沛流离,而这孔青鱼能够活下来的原因,这就要去问孔末了,或许是一时的心慈手软,以年龄看来,灭孔发生之时,孔青鱼还应在襁褓之中,也可能是孔末将孔婉婷囚禁在这座三层小楼的牵制。
“你吹牛,世间本就没有所谓的神仙!”孔青鱼开口说道。
李元昊哈哈大笑:“孔青鱼,或许有一天你能看到你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义父便是我的至亲之人,我义父可厉害了,大家都叫他圣公!”孔青鱼骄傲自豪的说道。
李元昊未作解释,指了指孔青鱼身前的菊花:“给我一束吧,我也祭拜一下先人。”
孔青鱼想了想,面露为难的神色,最后安慰自己“君子不小气”,从一大束菊花中分出一束,抛给李元昊:“我也不多了,你可不能嫌少。”
李元昊接住菊花,笑了笑,将怒放的菊花放在花圃前:“先生,我先走了,放心,以后还会再来的。”
隐约之间,她好像看到了一袭白发青衣的他和一身俏丽黄裙的她站在面前,冲她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