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程煜跪在老铁匠的坟前，这就是一个简陋的小土包，老铁匠死后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棺椁，就这么直接被埋进地底。程煜叹了一口气，怎么跟他娘一样呢，死都不能体面一些。

程母去世前拉着程煜的手跟他强调一定要火葬自己，这样便能被风吹走，到大陆各地看一看。当风吹过动你头发的时候便是娘回来看你了，你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娘担心。

但老铁匠什么都没跟他说过，想来也想像平常人一样，希望可以睡在舒服的棺材里。

程煜点燃了一沓黄纸，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多存点钱了，最好的楠木棺材比三只烧鸡还贵，多存点钱总是有用的。这是你的最后一顿，也是我的最后一顿，每次剩下的钱也只够我买个包子的。我就要去东城讨生活了，师傅你可要保佑我啊，保佑我在这个包子被消化干净前就能找到一个工作。不然，我可就不能当娘的好孩子了。”

吃完包子，程煜舔了舔手指头，带着自己唯一的作品铁剑去了东城。大概是老铁匠真的在天有灵，他在东城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镖局的镖头，但这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起来的习惯算是养下来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钱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最后只剩下一个铜板去买包子，就着眼泪一起吃下肚子里。

如果有钱，娘亲的顽疾说不定就能好；如果有钱，师傅就能风光大葬；如果有钱，他就能带着镖头他们开一家胭脂水粉店，不用再干走镖这种危险工作。大概只有有钱自己所想的事情才能如愿，只有有钱自己才能无忧无虑地和自己亲朋好友生活在一起。

程煜突然左手勾住了严易迁，右手抱住了程斯安：“你们放心，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几个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度过每一天。”

“做了什么决定？阎叔叔真的挺好的，你跟他结拜绝对不吃亏啊。你想啊，他连灵石都不要。”为了劝说程煜，程斯安连他贪财这个设定都接受了。

“你最好给我反悔，想让我叫你叔叔想都不要想。”严易迁嫌弃地说道。

程斯安偏过头错开程煜，对严易迁喊道：“小迁！”

“哈哈哈哈。”程煜抱着这两个人晃了晃，笑着说，“我是一定会和严兄结拜的，这是奔向我的美好未来的第一步。当然你们也在未来里，我也没有想大你们一辈啊，在私下里你们还是我的小安子，小迁子。至于你们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啊。我做的决定是我也要修仙。”

严易迁挣开了程煜的手，然后有把程煜的右手从程斯安的身上也拨下来：“切，这有什么好说的，修仙有什么不好，而且你身上还平白多出了这些修为，难道你还要拒绝不成。”

“那可不好说。我娘不让我修仙的，为了这事打过我好几次，现在想想都觉得疼。”程煜摸着自己的胳膊说。

奶奶，程斯安对奶奶的印象还停留在牌位上的名字，她问道：“为什么？”

“她说那些都是江湖骗子，甚至是卖小孩的。怕我学坏，怕我被拐走。但我觉得不是那样，她一定不是一个一般人。”想起程母，程煜的目光有些悠远，“怎么说呢，我娘很神奇。虽然她最后病倒了，但之前一直都是身强力壮，甚至比男人的力气还大，我好像从来没见她休息过。小时候，我坐在炉边看我娘生火，那火怎么都点不着，最后她生气了把稻草往灶下一扔，火苗突然就冒出来了。而且不止一次，她一定以为我年纪小不明白，其实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很多很多。”

严易迁泼冷水说：“时间这么长了，你脑子里的东西都会经过自己加工，说不定只是你幻想出来的。”

程煜一挥手说：“好吧，这些都不算。你看我叫程煜，隔壁的李家的孩子叫李狗剩，李狗蛋，这名字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我娘是普通人嘛？这个煜都不是普通的字，这么多比划，让李老头和他媳妇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见都没见过。”

严易迁接着唱反调：“人家狗剩的比划可比你的多。”

“所以后来他们两个的大名改做李大和李二了，我可一直都没变。所以我娘之前很有可能也是一个修士，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可能是被仇家追杀带着我逃出来的。怕我被仇家发现才不让我沾上任何和修仙有关的东西。”

严易迁将信将疑地说：“真的？”

“我还有其他证据，但不拿出来给你看了。我知道小安子你是一定信的。”程煜看向程斯安，她立刻点了点头，严易迁不屑地哼了一声。

程煜又掏出锦囊递给严易迁：“知道你和严兄的关系不好，他当爹的都没有说给儿子留钱。你心里气不过是正常的，但我不是这么没义气的人，这个分给你，以后严兄丹药卖的钱我都会分给你一部分。”

严易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不用了，这些算是我向你借的，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的。”

“好，别说我刚才还真有点后悔了，怕咱俩难堪才没把手收回去。但没想到小迁子你这么善解人意，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算你利息了，但你最好尽快还回来啊。”

程斯安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么两个够了吧，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嘛？”

“亲兄弟明算账。”程煜义正严辞地说，“这已经正午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我都饿了。“

程煜带着他们两个站了起来，在之前他们坐过的地方，一股小风带着一片枯叶吹了过来，然后打了一个旋。

对不起，娘，我又要不听话了。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守护好身边的人，然后娶媳妇生下孙子给您看。

枯叶渐渐不再旋转，安稳地躺在地上，突然一股大风吹来，将枯叶彻底吹走。

“怎么突然起风了？”程斯安捂着自己的面纱说。

程煜挠了挠头：“果然还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