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不说话，只是盯着谢万石看，没一会儿谢万石自己就知道自己问的不是了：“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但是谢万石的不问是自己已经在心里想出来了一个合理地解释：谢潮生她现在顶着的身份是王羲的女儿，王羲比谢仁祖还要大一些，说不准是见过谢潮生的。再说了，谢潮生要死真的长得和他们家挂在墙上的画像很是相像的话，旁人要怎么说？

谢万石默默的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谢潮生懒得管谢万石在想什么。他自己想通了不来问她也是一件好事。

她去见了郭彦。上次郭彦走的时候有人问起来，苏木直说那是谢潮生临时找的个账房先生，是给谢潮生处理她带来的那些妆奁的。故此郭彦在靠近年底下的时候再来，别人也只当是谢潮生的妆奁上有什么事情是要他当面来说的。除了谢万石，丝毫没有人多想。

而郭彦来了之后满脸的笑意。

郭彦对谢潮生很是推崇，但是再怎么推崇，他也从来没有和谢潮生接触过，但是此番他去往北地，接触到的都是曾经谢潮生最信任的一部分人——即便不是他们本人，也都是和他们极为亲近的人，多数，都是那些人的孩子后代。

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人已经过世了，而他们的孩子根本不清楚自己家祖上的来历。有些人连后代都没有留下。还有些人，虽说不大愿意在做谢家在北地的内应，但走的时候却也给了郭彦不少的帮助。

“娘子从前治兵，在下只听说过‘严谨’二字，却从未曾见识过。”郭彦说：“此去北地，见到娘子从前的部署，方知娘子深谋远虑。”

郭彦觉得谢潮生简直是神了。

谢潮生略微有些汗颜。

因为对她来讲，那些人当初纯粹是因为自己手中机缘大好，临时起了心思。挑的也都是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很是擅长隐匿的一些人。

这一点，倒是也和郭彦带回来的消息重合上了。

“娘子实在是过谦了。”郭彦想起此次从北地得到的一系列消息，从心底里敬佩谢潮生：“您留下的那些人，虽说都不是很要紧的职务，但位卑权重之人却不少。”

谢潮生挑眉。

此去郭彦收获很大，此时想起来他都有些不知说什么的好：“您是不知道，我能见到的，比之我当初想象的还要多。”

谢潮生忍不住笑：“先生大才。”

郭彦连连摆手：“不敢居功。我此番从慕容氏族问到了些旧事，对娘子许是有些帮助。”

谢潮生静静听郭彦讲。从他的话中得知眼下慕容氏内部分歧不少。这个，谢潮生早有准备，但是那些人可以利用、那些人不行，却要郭彦来说。

“半年前，就是我才去北地之前不久，慕容燕国的一位摄政王过世了。因为他的过世，整个燕国动荡了些日子，闹得很凶。也是运气好，恰巧赶在那个时候，浑水摸鱼，知道了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事。”

谢潮生也觉得自己许是真的运气不错，她听着郭彦同她一点点讲此次他去北地都知道了点儿什么，越来越觉得真是好得很。

要紧的事情有一两桩，说的是北地现在已经埋下动乱的种子了。内部之间之前还好，现在已经初现乱象了。从前那位摄政王活着的时候还能都压下，现在那位摄政王过世了，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谁都不服谁了。

“燕国的皇帝自己年纪是不大的，从前摄政的那位德高望重，又是先帝殡天之前留下的辅政之人。战功赫赫，自己也说了是不愿意做皇帝的。燕国有这么一个人，原本是哪哪儿都好，只是死的早，人死如灯灭。

“据说这位摄政王病故之前曾经数次提过一个宗室子，名垂。是觉得在他之后，此人能接续他，延续慕容氏的辉煌。”说道这里郭彦笑了笑，神色有些古怪。

谢潮生也笑了下，嘲讽的续道：“谁知他想的是好，但那个叫慕容垂的，却未必能和他一样。”

“是。”郭彦说：“慕容垂年纪轻，能力虽说出众，资历却浅薄的很。何况他不比摄政王，他的妻子又和燕国的太后可足浑氏早有龃龉，小皇帝也不是那么信服他。再者说，慕容垂幼时得他父亲看重，和先帝不和，自然比不得先帝托孤的重臣。”

言而总之，就是说慕容燕国内部早晚还是要出大问题。

“你做了什么？”谢潮生兴致勃勃的问，她不信郭彦这样的人去了一趟得到了这些重要消息之后会什么都不做。

“也没什么。”郭彦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也就是推波助澜了两下，让原本就不怎么服气的那几个更不服气了点儿。同时也在慕容垂心里埋了根刺。”

谢潮生听的额上汗涔涔的。

郭彦说起来轻描淡写，但谢潮生是听出来了，他就是在其中激化了矛盾，原本他们之间许是要十来年才会撕破脸皮，郭彦这么一来指不定就要缩短一半的时间了。

谢潮生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郭彦和她的立场是一样的，否则一定是一个劲敌。

“娘子之后可有什么打算？”郭彦问道。

谢潮生想了想之后居然笑了，戏谑的说：“他们不是不合吗？那我为什么要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出手呢？等着他们自己慢慢内耗不是很好吗？”

郭彦闻言沉思，半晌后拧眉，有些担忧的说：“此事怕是不简单。在下此去北地能有些收获，是占了摄政王垂死的动荡时机，但要是在其他时候也做成，怕是有心无力。”

谢潮生失笑。

“没去北地之前，我看你冷静的很，怎么去了一次回来，反倒是心急了？我知晓此事简单不了，也知道断不是一蹴而就能成的，但我，甚至是我们，时间都还长着呢，慢慢等，总能等到最好的时候。”

谢潮生温声说：“再说了，你瞧大夏现在的样子，难不成就是慕容燕国溃败了，我们就能收复失地？”

这就真是天方夜谭，想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