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老者讲长平之战时,张仲还很有些窃喜,至少从老者的讲述来看,是没有什么一刀99999的那种变态武力值。
但这百步之外,斩赵前将军于阵中是什么鬼?
但转念一想,那骑都尉怕不是用的强弓,毕竟,在张仲得记忆里,这个时代的战场上,只要弄死了,都可以算得上是阵斩。
“骑都尉,乃是用的什么兵器?”
老者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大斧。”
“据说,重达一百八十斤。”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无良,他对着张仲问到。
“骑都尉之勇,比你如何?”
看你这话问得。
你就不怕我尴尬吗?
“都尉之勇,胜我十倍。”
这不是虚言,以张仲此时的力量来说,一百八十斤的大斧,他多半还真舞得动。
但若说百步之外,斩上将于阵中。
用斧头?
我可去你喵的吧!
那是人能干的事?
老者看了看谦虚的张仲,笑着说道。
“不止,似你这样的小兵,他若不顾体力,能杀上千。”
张仲:…………
掀桌!!!
你还是不是我长辈?
有这么说自己后辈的吗?
我还是个孩子。
看着张仲满脸的无语,老者笑得更无良了。“或许,还不止。”
“骑都尉,他的功法练到什么程度了?”
“这我却不知。”老者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到。
“听老卒言,军中数十万人,有这等勇力的,也不会超过五指。”
那还好,不是满地走的。
张仲估摸了一下,就算明年参加伐赵之战,恐怕他也不见得真的能遇得到。
心中稍安的张仲,随意看了看左右,里中的壮年,乃至于老弱,所有人都在忙着做活。
除了他两。
这种别人都在忙,自己却听故事……
似乎有点……
想了想,他对着老者说道。“后来呢?”
这样的感觉,很有点爽啊,还是超级加倍那种。
其实,主要还是,他做不了活,他做了全部都要受罚。
毫无办法。
“后来,赵人修墙于营外,那墙高数丈,且有赵人甲兵守之,吾等蜀卒连攀数次,不得入。”
“王龁将军,乃以骑都尉漪为前锋,吾等蜀中士卒紧随其后。”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满是叹服。“吾等攀爬尚不得入,骑都尉不过三斧便将其劈开了。”
能站人防守的墙,怎么也得有个一两米厚吧!
张仲下意识的捏了捏路边的夯土,十分坚硬。
这玩意儿,真的能用斧头劈开?
那骑都尉,还是人吗?
“吾等步卒趁势掩上,逐廉颇十余里,得首两万余级。”
张仲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赵军此时的军队损失大约已经有了六万。
是的,这六万人全是死的,没有伤员。
头都被打飞了。
秦国也差不了多少,城下死了三万,城上防守,都尉都死了,那恐怕死了也不少,总共约四万人左右。
要是在后世其他朝代,恐怕都打得全军溃散了,但这边还在打。
还打的有来有往。
真是一个血腥而又残暴的时代。
“叔公因此升爵了?”
老者摇了摇头,可惜的说道。“未曾,吾与什中同袍并未抢到首级。”
张仲想了想画面,一群着甲的秦人,高呼着号子,满地去抢着一个个血糊糊的球体。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张仲觉得有点可怕。
“此败之后,赵人退至丹河岸,吾等追击之时,听人说,赵国求和,欲以上党余城为献。”
“王龁将军乃顿兵不前,与赵军彼此相对。”
虽然过程有点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路线吗?
这算是历史的修正,还是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发展?
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该是两军换帅了,然后赵括这个傻小子,被白起坑了一波大的。
“如此,有得几日,吾于巨木探军时,听见赵人发出一声大吼,那吼声聚集了数十万人,声震云霄,随后,军中旗帜改成了赵字。”
赵国换帅了,张仲心中默然,接下来就是长平大败了。
不对,你当时不是受伤了吗?
还探军于巨木之上?
“叔公不是有伤在身,何以探军?”
老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双眼之中充满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智慧。
“与赵交战不过数月,阵战之士死伤数万之众。”
“吾若是不探军于巨木之上,便要随军阵战了。”
“吾从不逞强。”
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竟然无言以对。
“如此,又有几日。”
老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有点颤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仲连忙握住他的手,心中倒也理解,再是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的猛士,见得几十万人死在自己面前,恐怕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那日,吾再于巨木探军,不过刚刚爬上去,就见赵军动了。”
“几十万人如流水一般自营中冲出,接天连地,不知其长短。”
“而那赵字帅旗,却在最前方,那赵国统帅,竟……竟行于众军之前。”
张仲听得有点懵,赵国的统帅,应该是赵括吧!
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竟然身先士卒?
“后来呢?”
“后来……”老者看了看张仲,一字一顿的说道。“后来,骑都尉漪自恃勇武,领车骑冲阵,欲斩赵军统帅于阵前。”
那个拿大斧头的猛人?
结果呢?
不会真的把赵括干掉了吧,然后,然后不就没有白起什么事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是神操作了。
但张仲显然忽略了老者话中的自恃两个字。
“不过一冲之间,骑都尉漪,便为赵帅所斩,死于阵中。”
张仲:???
猛将兄就这么挂了?
说到这里,老者双眼紧紧盯着张仲,说道。“你要记住。”
“战场之上,勇力不足恃也。”
张仲还有点没从这反转中回过神,只呐呐的说道。“唯。”
老者点了点头,伸出布满老茧的右手,拍了拍张仲宽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以力夸能者,死于乱军,恃勇而骄者,死于阵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