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是秦国最喜欢做的事情,而这也是华夏历史上,最早进行的官方考核,也是直到清朝灭亡,这许多朝代中,将考核分得最细的时代。
在秦国,他的官吏任职考核不像后世那般,尽数以策对,或者八股文决定。
而是按照职位的不同,来分别考核。
比如金布曹的官吏,在任职之前,会考核金布律,并进行市场间大小事情,各种违法状况处置的答问。
而吏曹,会考核吏律和军爵律,也会以各种常见或者不常见的事情来答问。
如张仲所属的贼曹,考核的范围就要更广一些,需要考核盗,贼,捕,杂,囚,徭,具这七门律法。
能过关,才能成为亭长。
当然,因为是基层官吏的考核,所以,其难度并不算太高。
最惨的,大概是狱曹,需要考核所有律法。
并且,秦国的考核,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死板,他也是允许错题的,容错率为百分之十。
一百分,你能得九十分就算是合格,之后升职其他职位时,还会再次进行考核,不仅仅你任期之间的功劳,还会针对律法,进行再一次考核。
层层递进,难度越来越高。
但这,只是吏,到了官的层次,区别就很大了。
但具体有多大,张仲不太清楚,因为李炀没说。
亭长的考核,是在狱曹进行的,当张仲到了这好奇已久的狱曹门口时,才发现,相比于贼曹,这里更像是他在电视上见到的秦国建筑。
这里有着高高扬起的旗帜,有着两排健硕的持戟甲士,有着大大的厅堂,远远的,还能看见厅内,那些雕刻着一行行篆字的屏风。
“为秦之吏,当从今日始。”
张仲深呼吸一口气,就准备大踏步走进院内。
哪知他才刚刚走到大门外,还未曾踏进前院,就遇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米八几的魁梧壮汉,就体型而言,张仲所见,唯有花蛮白荼可以与他一较高下。
其余众人,皆不及。
见得张仲走到门前,那壮汉停止了与同伴的讲话,几个踏步走到张仲的身前,挡住了张仲的去路,只在旁边留下了一个侧身而过的位置。
壮汉先是将张仲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缓缓开口。
“来人可是张擒豹。”
“不是。”张仲看对方似乎来者不善,也不想多招惹什么是非,反正好的亭他也不打算抢,也抢不到。
虽然自己的武力是超过了他们,但是秦国不允许私斗,要是和人吵架吵不赢,明明打得过却不能打,那不是更气了?
没必要让自己不开心。
再说,张擒豹是我吗?
原本就不是。
壮汉一窒,有种一拳打到空气的抑郁,随后他反应过来,对着张仲行了一礼。“原来是法家弟子当面,吾认错人了,还请恕罪。”
张仲眼珠一转,这才是认错人了好吧。
念头转动间,张仲突然起了些恶趣味,反正自己是个孩子,就算偶尔发发童心,惹惹事,那也是正常的事情。“无妨。”
壮汉二人退开,再次站回了原本的位置,张仲也因此进了前院。
进了前院张仲才发现,原来,考核的人还不止他和壮汉三个,另外,还有着三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一个老者。
这和后世考公务员非常相似,只是没有那么多人罢了,不过,秦国的门槛也高啊,最少也需要簪袅的爵位!
正想找个地方坐会儿的张仲,却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所惊动。
“汝等拦我去路,意欲何为?”
张仲回头,只见一个大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被之前拦他的两个壮汉挡住了去路。
“久闻君乃县上豪勇,有生擒虎豹之能,吾兄弟二人无此能耐,特来结识一番。”话没毛病,但以壮汉的身高,加上其压迫性的体格,和略带嘲讽的话语,便让这场面显得十分无礼。
“让不让?”
壮汉身侧的另一个汉子,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了一句。“路这般宽,吾二人又未曾挡汝的道,何出此言?”
张仲看了看少年身侧,跟他之前一样,只留下了一个侧身而过的位置。
“杂律有言,无故挡人去路,辱人私斗者,与私斗同罪。”
“吾等可不是无故,吾等特来结识,更未挡汝道路,何错之有?”
“倒是足下,不顾同袍县邻之义,这般轻慢,才是有错吧!”
听得壮汉倒打一耙,少年脸色神情丝毫不变,冷冰冰的说道。“吾不想结识。”
壮汉还打算说点什么,却听见少年再次说道。“巷道宅街,拦人车马,距人一步之内,堵截行人,拒而不让者,与路盗同罪。”
“汝距我一步之内。”少年发出一声大喝。“还不让开?”
随着这一声断喝响起,壮汉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青年大踏步走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声音缓缓响起。“你距我步半。”
“我无车马,无罪。”
壮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宛如川剧的变脸,煞是好看。
张仲在旁边做吃瓜群众,看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但心中却有些感叹,以这年轻法吏对律法的熟悉程度,莫说自己不争,就算真的去争,恐怕也比不过他。
不过,就他这瘦弱得麻杆也似的身材。
嗯,我要打十个。
刚想到这里,就见到少年直直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汝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的?
听见少年这句话的张仲,不由得跟刚刚的壮汉一样,心中一惊,随后绝口否认。“不是。”
少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过多追究,只是抱拳一礼。“我叫索招。”
张仲这次不敢皮了,也跟着抱拳一礼。“张仲。”
“我知道。”少年看了一眼远处有些咬牙切齿的壮汉,笑着说道。“我见过你。”
原来是认识我,难怪直直的找到了。
“昨日你来贼曹领赏时,我刚好在贼曹。”
原来如此。
“刚刚之事,乃是......”
少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军中退下之人,杀人多了,总须得有人予些教训。”
“方能按律行法,而不挟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