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这么想自杀?”
红袍少年走向船舷,他把栏杆拍遍,一只脚已经垮了上去,一副生无可恋、寻死觅活,要跳船寻短见的模样。
“公子,不可!”水手们对此间情形没有太过慌乱,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习以为常,但还是手忙脚乱的上去拦住他们的小主,忠心尽显。
“公子!这个时代还需要你的帅!”水手们在作秀,那规劝红袍少年何弃疗的句式在有意无意间拍出的马屁竟达到一种寻常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浮夸的鬼生日常!”甄践很震惊,他惊叹道,“地狱出奇葩!”
这个地狱是怎么了,还是他路过的方式不对?这遇到的都是些什么鬼,一个比一个奇葩。
比如,深谙套路的客栈掌柜李御夜,以货到付款的方式强卖情报,若非甄践闪得快,都有可能交代在那里了;
再比如,故作同情的少女阎妮,她有着纸板一样的平板身材,很会蛊惑人心,初见就鼓动甄践动手斩鬼;
又比如,白到骨子里的于嗟,恍惚间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他追求极致的完美!
而眼前这个红袍少年更是别具一格,他很讲究排场,一身鲜艳的红袍,很是能惹人注目,料想他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在甄践腹诽时,红袍少年已不再寻死觅活,他遗立在船头,两个水手在为他抚平衣装上的褶皱,还有一个举着盏青灯,特制的灯罩让灯光唯独能打在红袍少年身上。
顿时,他从头到脚都是夺目的光彩,好似全民偶像!
“本公子的存在,是为了用我的帅来拯救这个时代!”红袍少年侧着脑袋,微微上扬的角度很容易让人体会到一种抑郁的忧愁,他找到了自己活着的理由。
“哼!孑,你在么?有人拉低了完美的下限!”于嗟对着身旁的空气道。
他对红袍少年的出场很是不满,沉重的冷哼从他挺翘的鼻腔中发出。
他很不开心,水手们和他们家小主间的配合太过流畅,堪称完美,但这份完美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就此而言便不完美了,或是完美的下限被那个讨厌鬼拉低。
“孑是谁啊?”阎妮和于嗟不对眼,于嗟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敏感,她四顾,没有看到叫“孑”的这个人,但此刻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随口一提。
小巧的她满脸兴奋,这妞跑到红袍少年跟前,亦是仰望着,她期待道:“我会暖床,还会卖萌,可不可以收我为跟班啊!”
“暖床!”红袍少年只是看了阎妮一眼,便是嫌弃地把视线挪开了,他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你会硌到我的!”
“噗~”于嗟轻笑,他半掩唇,有着寻常男子不具备的优雅,他在幸灾乐祸。
甄践也是忍俊不禁,他被逗乐了,红袍少年对阎妮赤果果的奚落让他深表认同。这妞该凸的地方不凸、该翘的地方不翘,而且身上肉还少,瘦得可怜,跟纸板没什么区别,怎么能用来暖床呢?再看向红袍少年时,甄践的目光柔和了很多,觉得很顺眼。
“你还小,还会发育啦!”甄践安慰道。
他强忍着没笑出声,不想给阎妮弱小的心灵造成创伤,同时为了不被憋出内伤,甄践只好出言安慰,但这声安慰在有着笑的节奏的音调起伏间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
“你们都欺负我!”阎妮气鼓鼓地道,“我发育给你们看!”
她很想让这股气流转到某些部位,把那些该凸的、该翘的都撑起来,但是她做不到啊!
“你是在搞笑么?”于嗟捧腹,他笑到不顾及完美,然后对身旁的空气道,“孑,你看到了么?能把搞笑演绎到这种程度,也能算是另类的完美了罢?”
阎妮横了于嗟一眼,她还是气鼓鼓的,张牙舞爪着,在自己身上一阵捣鼓,奈何那股气不听她的使唤,往那些她期望的地方去撑起那些该形成规模的。
于是,行动证明此法不通之后,那股气变成了丧气。
“算了,算了,勉强收你为跟班吧,但暖床就算了,本公子怕硌!”红袍少年道,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亦或是看在阎妮讨喜的份上,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怜悯,收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啊!好像忘了作自我介绍?”说着说着,红袍少年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来本次出场最关键的地方居然还没呈现出来,真是失败!
他懒散地瞥了眼身旁的两个水手,二者已是心领神会,他们阴冥气外放,掀起阵阵阴风。于是少年的大红袍随风而动,发丝亦在飘扬,他要的不是这份飘逸,重点在于秀他的排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红袍少年笑着,其中夹杂着猥琐,但对于他的身份,他一向认为是值得骄傲的,他傲然道,“本公子就是名震黑曜城、人称一身红袍盖沙华的遗世宗首席弟子——韦公羽!”
啪啪啪!
掌声雷动,不知何时,船上的水手们尽数冒了出来,他们挤在前排,影影绰绰,看上去人数很多,为甄践等人营造出红袍少年作为焦点被瞩目的感觉。
“你们上了本公子的船,就是本公子的朋友了!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很荣幸?”韦公羽很自恋,但他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自信,他手呈八字往前一指,整个头都仰到天上去了,他继续道,“那么,就尽情用你们压制不住的激动的尖叫来表达这与有荣焉吧……”
然而,还不待甄践等人给少年一个他想象中的反应,一艘大船“嗖”的一下就从船侧超船。这艘船破开水面,带起十来丈高的大浪。
浪花翻涌,顿时让他们的船只陷入颠沛之中,更有一朵浪花打来,甲板上起了倾盆大雨。
少年韦公羽还在享受作为焦点被注目的感觉呢,哪能想到这等惊变,他完全没有撑开屏障;
而他身旁的水手,两个在制造阴风,一个在举着青灯,也都没有做出护主的反应;
至于其他的,当然是在充当脑残粉了。
于是,少年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
于嗟将自己的白衣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被湿身,继而再次对红袍少年作出了神补刀:
“完美!”
阎妮早已趋吉避凶,她窝在甄践脚下,如祈求保护的小猫。这时,她探出脑袋,在确定没有后继的危险后,便大咧咧的拍了拍身上尘土,对已成落汤鸡的少年表示同情:
“韦公羽么?好可怜的啊!”
甄践则是任由浪花打在身上,这冲落了他身上沾染的大部分尘灰,褴褛的衣衫因为被打湿紧贴肉身,紧致的肌肤隐隐有爆发的张力,被一览无遗,他上演了湿身的诱惑。
他没有在意自身,只是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在甄践对面,韦公羽那用料很足的大红袍极具吸水性,而且还因浸水而变成了暗红色,他浑身湿沥沥,在滴水呢!
帅!太帅了!不知为何,那句这个时代需要他的帅的话漂过甄践的脑海。
画面太美,甄践都不敢看!
至于少年韦公羽,他还保持着享受瞩目时的动作,他还是焦点,但是画风完全变了,已经没了原来的味道和意境。
韦公羽真的想自杀了,他眼底闪过生无可恋的绝望,他在颤抖,面部表情的抽搐和甄践得知自己被李御夜套路时的别无二致。然后,他身上腾起白色的水汽,这是他内心燃起的熊熊怒火把参透在大红袍里的水分都蒸发干了的缘故。
太气了!
“这是谁干的?不管是谁,给我怼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