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内有乾坤,藏着一方世界,为安息之地,但却有阴兵借道,单轻狂也在其中,他们拐至一座大坟前,凭空消失。
坟前,树立着的墓碑带有古意,棱角分明,泛着玉石的光泽,它仿佛与这方安息之地在岁月中经历了磨合,一点也不阴森冰冷,也染上了那种祥和,如床头柜放在床头那般自然,是圣洁的证明。
古老的墓碑上,没有碑文,却是刻下了一副画:手持战戈、穿着甲胄的阴兵整齐划一的走着,队尾跟着背负镇魔石碑这一鲜明标识的单轻狂。
这是一副背影,仿若是甄践方才所见的阴兵借道的继续,他们走入墓碑中,成了碑刻,墓碑刻下了他们的渐行渐远。
甄践的呆滞只是片刻,缓过神后他的震惊却并没有因呆滞的消褪的消褪,反而更浓郁了。
“这是什么情况?”甄践疑道,他试探性地接触了一下墓碑,并无奇怪的事发生,他没有像借道的阴兵那般消失。
他放开胆子进行探查,将墓碑敲得叮当响,清脆的敲击声很有节奏,也很好听,如在击磬。
墓碑在甄践的敲击下毫无反应,那栩栩如生的碑刻,呈现出的是阴兵的背影,森冷的画面似对他不屑的嘲讽。甄践不得不选择放弃,他带着满腔的郁闷和疑问离开,重归引道。
就在甄践离去不久,墓碑上的碑刻发生了变化,它变了,阴兵在缓缓移动,一条深渊出现在前,他们靠近、走进去了。队尾的单轻狂在深渊外一顿,竟是蓦然回首,然后也消失在深渊之中。
墓碑上的碑刻,至此只余下一条横亘的黑色深渊,然后渐渐的消褪了痕迹。
甄践渐行渐远,但却似有所感,一瞬来自身后的注视,他转身回看,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的错觉、想多了,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向了安息之地的深处。
这里没有光,可一切都清晰可见,阴沉而不阴暗,抬头望去,天放远空冥延伸到未知处,仿佛没有尽头。不过甄践知道那是阎罗殿的穹顶,他不知道眼前所见是虚幻还是真实。
大坟一座接着一座,似乎无穷无尽,远到天边作天涯。坟头,有青葱翠树,或桃林片片,或修茂竹海,灵气氤氲,钟秀祥和,如同名山大岳,但却隐下了气势磅礴。若非每一座大坟之前都树立着一块墓碑,又有谁能想到这是一片坟地呢?
“能不能让我遇到个什么,就算是鬼也好啊?”甄践在引道上疾驰,前路漫漫,如同无穷无尽,千篇一律的景象让他觉得百无聊赖。
大坟参差起伏,有山岳那般高耸,钟灵秀美,不知是青山埋骨,还是骨堆青山。
“这都葬了些什么人?”甄践皱眉,道,“无字碑,是功德无量,还是罪重难书?”
墓碑次第排落,分列引道两旁,像是对甄践的夹道欢迎,他独行于其上,如孤独的觐见者。这都是没有碑文的无字碑,不记墓主身份,不载亡者出处,是点缀在安息之地的神秘。
甄践猜不出,解不透,他想不到答案,或许只有走到引道的尽头,才能窥得一丝谜底。
甄践此前所见的碑刻,并非孤例唯一,在此后他也看到了一些,但都不尽相同。不过让甄践汗毛炸立的是,这些为数不多的碑刻中,多少都有一个他认识或见过的身影。
“那是阎妮?”
一座大坟,有着黑色的墓碑,其上刻下了一个娇小的女子,她那纸板一样平的身材异常炸眼。在她身旁并列的,是一团无规则的迷雾,像是有恶魔隐藏在其中。
“这是韦公羽?”
一个看上去颇为狼狈的男子半跪在地,他抱着一具骷髅,身上似有无边的恨意在燃烧。这副碑刻的画面已然模糊不清,如被磨砂,似在烟雨中朦胧。
饶是如此,甄践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因为那种无论如何也分离不出的猥琐让甄践记忆犹新。
……
“这是……千伊子?”
最后,甄践看到了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人,千伊子的身影也在一座大坟的墓碑碑刻上呈现,她衣衫凌乱,秀发披洒,被锁链束缚住了四肢,那张绝美的脸上毫无神采,似乎已经麻木。
但凡有碑刻的大坟墓碑上的刻画,都很传神,惟妙惟肖,如同真实发生的故事,有着言语述说不出的诡异。
这片安息之地,带有岁月的气息,是阎罗殿内藏的乾坤,为被遗忘的古地,显然非建成于当世,很有些年头了。
可是,甄践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大坟的墓碑上,刻着一个个他认识或见过的人,而且每幅碑刻的画面都不太美好。
单轻狂,混在阴兵中,借道而过;阎妮,和一团迷雾并列,似与恶魔同行;韦公羽,抱着一具骷髅,模糊的画面掩盖不了他的悲戚……还有那千伊子,被锁链束缚,绝美的脸庞上神采尽失,余下的是麻木。
这是否也是一种指引,预示着未来不好的结局?
“我是否也在碑刻中?”甄践生出这样的联想,心中硌应,无论是谁,看到认识的人或自己齐刷刷的出现在别人的碑刻中,感觉都会不爽,甚至是惊悚吧?
引道不论是在长度还是宽度上,都比甄践当初见到的延展了很多,他的身影在此间毫不起眼,如同蝼蚁;相对于两侧似山岳般的大坟,又如同微尘,但却是安息之地在唯一的动态。
甄践到底是没有看到和自己相关的碑刻的,一路上都没有怪事发生,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再发生任何事都是见怪不怪的了。
他快要走到引道的尽头时,也就是快要走到这方世界、安息之地的尽头时,那看似一成不变的景象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在引道左侧和右侧,各有一座大坟是被扒开的,场面一片狼藉,内部的黄色坟土都已外翻覆盖在表面,有的还散落在了引道中。
在坟头,黑色的古棺有一半显露,棺盖是打开的,像是有什么存在从里面爬了出来,但现在不见了踪迹。
甄践背脊生寒,下意识的扫向两座大坟的墓碑,想知道这两座大坟是否有碑刻。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两座大坟的墓碑都已被削断,只余下了基座,上半部分已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