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怎么死的你知道？”

我再也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望着黑皮问。

问过以后，我又有些后怕他是不是在试探我？

我跟他素不相交互不了解，他又是黄世仁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跟我一个初次相处的人说这些话？

如果真是黄世仁害的我爸，他跟我说这些，不就等于是在泄露黄世仁的秘密吗。

他难道不怕黄世仁害他？

我连忙又改口说：“我爸真没出气，输钱可不能输命。干嘛要跳楼？真傻。”

黑皮望着我想说什么，可又忍住了。

我也赶紧改变话题说：“那你出道挺早嘛，十几岁就在场子里站角？”

见他跟我爸年龄相差这么多，那他认识我爸时只有十几岁。

他说：“对，我十五岁就站角了。我跟你一样，是受上辈的影响。从小就会赌钱。在这上面也栽过跟头。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纪父母就去世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就跟着一帮朋友混赌场。21岁那年赌输的差点跳楼。

向我们孤儿一样连个住房都没有的人，谁会带你玩。当时身无分文，在小旅馆里躺着饭都没得吃。

走投无路的时候你爸来找我。叫我跟着他混。说，只要他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少我半口。”

黑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暗淡的灯光下，看出他的脸上表情很沉痛。不像是装出来。

我们边走边聊已经走到了红绿灯的地方。拐个弯就到我家了。

离这个红绿灯五六米的地方有个街心公园。夜晚看那里虽然绿树茂密，遮挡了里面的曲径小道。但公园的周边都安装了方便椅。

我对黑皮说：“去那边聊会吧。”

他点点头。

我们两便来到街心公园的方便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爸跳楼的那天晚上你没跟他在一起吗？”我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小心问他。

“那个月我刚好结婚，老婆不让我回去太晚。那段时间我就白天在场子里站站角，混个工资钱。八九点就回家了。我是第二天才听到你爸跳楼的消息。”

我想了想说：“你知不知道我爸跳楼之前输了多少钱？”

黑皮测过脸来看着我，犹豫了一会才说：“你爸不是因为输钱跳楼的。我怀疑他不是跳楼自杀。”

“这话什么意思？”我故作吃惊的问。

“你保证，我说了你一定能沉得住气。在黄世仁面前不要表露一丝丝的情绪出来。我就告诉你。”黑皮的大眼睛盯着我，仿佛要我发誓似的眼神从他的眼底暴露出来。

我说：“我发誓，坚决沉得住气。也不跟任何说。”

“好，这事只能你知我知，目前你听了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爸那几个月是在帮黄世仁在推庄。明着讲是推庄，其实就是在搞脏。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你爸每次推庄都是我站角，他的习惯我是知道的。推庄抓牌从来不攥在手心里偷着看，是喜欢一只只的捏。可猛然那几天你爸抓牌看牌的姿势变了，牌抓回家总是先在左手心了攥着。看牌也是捂在手心里看。我就觉的奇怪。

有天晚上我们两在一起喝酒。经过我一再的追问，他才把实情告诉了我。他说是黄世仁要他帮着推庄搞假牌。扒了钱就与他三七开。你爸三，黄世仁七。

你爸讲这事他不想干，要是出了事或者被人发现了首先倒霉的是他。谁能证明是黄世仁出主意叫他这么做的？到时候黄世仁把头往回一缩，责任就全是你爸的。

可是黄世仁威胁你爸，如果他不继续帮着推庄作假，他就要你爸立马还钱。

你爸脾气也倔，他就是不跟黄世仁妥协。两个人那一段时间关系搞的很紧张。

我就劝你爸，答应黄世仁先推着。也许过段时间他又改变主意了呢。可你爸就是不愿意再跟黄世仁合作。”

黑皮停下来拿出一根烟来抽。他知道我不抽烟，就偏过头去把嘴里的烟吐在那边。

我问：“黄世仁为什么非找我爸做这个事？”

黑皮说：“因为你爸在赌场名声好。他推庄人都敢押钱。所以才能扒到钱。

你爸不跟他合作，又知道他做假牌的秘密。我怀疑黄世仁不会放过你爸的。他做事一惯心狠手辣，对谁都是只认钱不认人。

你爸不跟他合作，想到别的场子去赌。可又怕黄世仁不放心他。那几天很烦恼，进退两难。

凭良心说，我也对不起你爸。那阵子只顾着照顾老婆，没有陪他。我要是多陪陪他，多开导开导他。也许他就不会出事。”

“那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爸他不是跳楼自杀。”我想知道主题。

“因为他在联系人准备出去赌钱。好像已经跟人说好了，到浙江那边去干二八杠。你说，他要是想跳楼自杀，还要联系人出去干什么？

还有，刚才吃饭的时候，黄世仁跟你讲那个老余推庄叫你别押。其实老余就是帮他在推庄。”

我知道黑皮这话是实话。

“老余是在我爸死之后就开始帮黄世仁推庄的吗？”我又拐着弯问道。

黑皮说：“不是，在你爸之后还有一个人，上次场子在那个富山庙的时候，堵到夜里那人不知道怎么搞的？莫名其妙的就死在庙后头了。”

我小心巧妙的问：“又是跟黄世仁搞翻脸了？”

“不是，那个人倒是愿意跟黄世仁合伙干。黄世仁叫他贴假膜，叫我在旁边帮着打掩护。那天那个人死我在场。黄世仁根本不知道。”

黑皮这次说的好像还是真话。

难道那人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死的？与黄世仁无关？我在心里想。

“这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说，要是漏了风连你表姐都要倒霉。那天老余和黄世仁在车上分钱，你表姐也在场。黄世仁说要是谁把这事说出去了，给他知道了就要把我们三个全灭口。

我是看你人聪明又稳重才告诉你的。不然打死我也不敢说。黄世仁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在畔湖市可以说是能踹得地响，黑白两道都含糊他。每到春节的时候，他就给市里的那些大人物送购物卡。每张卡上都最少十来万。他有什么事？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给蒙混过去。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没人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