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身边有那么多忠实的拥护者不断为自己出谋划策,郑乐心心里的确很爽,“嗯……这件事儿,训弟和邓君你二人就切实去办吧。”郑乐心点了点头。
何壁认为应该表面上与暗地里双管齐下,暗地里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表面上一定要麻痹对方,不让对方有防备心理。“当然招揽丁方这样的人才来一起对付杨添宇,自是一记高招。咱们在明面上还应该巧妙周旋,以‘欲抑先扬’‘明升暗降’之术来麻痹杨添宇……”“大将军您可以上一道亲笔所写的奏表,请求陛下吴越封杨添宇为太傅、靠山王之重爵,让天下所有士民都看到您对他的推崇与尊敬……这样一来,您便占了一份主动,他杨添宇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您咄咄相逼吧?”
何壁的这条计策不是每个人都能想明白的,“杨添宇目前的位置已经够高了,再往上拔对我们岂非更加不利?吴越封他为太傅、靠山王之重爵这岂不是要将他抬举得更高了?”郑炎这时又觉得何壁的这个建议似乎有些太过谦卑了,十分诧异地问道。
“唉……你们不懂,这就是武皇帝当年的策略,把对方架在火上烤,把他烤焦烤熟,至于什么太傅、靠山王啊,都是一些虚名虚衔之物,只是拿来抬举抬举一下他,在表面上向他示一示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都已经在名义上是顾命首辅大臣了,给他戴上几顶高帽子压昏他的头,如何不可?”何壁阴森森地说道,“咱们且先收敛着些儿,夹起尾巴做人,多在下边给他杨家燃上几把烈火,让他们的脑袋发一发烧。”
看到郑乐心提交给天子建议加封杨添宇为太傅、靠山王的奏章后,杨添宇回家与两个儿子商量此事,“昭儿,你怎么看待郑乐心的这道奏章?”杨添宇双目炯然生光,注视着杨小昭。
杨小昭对此事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他也感觉到这应该是对方针对杨家的一个计谋,凡事从坏的地方去想估计总没有错,“这个……本来父亲大人您以顾命首辅之尊,再挂上太傅、靠山王这两个头衔,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杨小昭在自己父亲面前从来都是直抒胸臆的,听得父亲这么一问,就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款声答道,“但是,依孩儿之见,挂上太傅、靠山王这两个头衔,已不能再彰显父亲大人您的丰功硕德。您不如将它暂且先行推辞而去,缓上一缓,再看郑乐心又怎么回应。”
杨添宇只是想听一听杨小昭对此事的看法,借以了解儿子究竟有没有在政治谋略方面有所长进,他双目微微而闭,心中暗有所动,却装作一无所知,也随着杨小昭的话头慢慢而道:“哦?你的意见是如果郑乐心再送出什么更高级别的‘礼物’,为父届时还是可以接受的?”
杨小昭其实是想采取以退为进的方法,对方送出的小礼物不收,但如果送出大礼物就可以考虑收下,“唔……以孩儿之见,孙资、刘放、崔林、高柔等大人事先一直都在酝酿着为您‘吴越位太师、加礼九锡’之殊荣——如果郑乐心能够再在这时加一把力,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峰造极了。”杨小昭躬着身低低地说道,头额下俯,让杨添宇看不到他的表情。
杨添宇的心里是在想着当年郑钢的旧事,现在所遇到的很多问题其实都可以从郑钢那时候的应对得失上找到最佳解决之道,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拿起了案几上那份郑乐心的亲笔奏表,托在掌中反复摩挲着,将目光从杨小昭的头上移了开去,仿佛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地方,沉沉地说道:“为父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当年太祖武皇帝在吴越位吴越公、加礼九锡之前,文皇帝郑泽极力鼓动他的这个父相去登峰造极……明面上,郑泽是恪尽孝道为父争荣;然而私心里,郑泽却是以此为手段和自己的三弟郑宁在他父相面前争宠。结果,郑钢迈出一步登上吴越公之位,虽然表面上大权独揽、风光无限,可是从此就与九五之尊、王者之业隔在咫尺、永难底定了!”
父亲的几句话一直说到了杨小昭的内心深处,他几乎把杨小昭尚未说出来的隐秘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杨小昭全身骤然如遭电击般一震,脊背立刻弯得更低了,一颗颗冷汗从他额角直滚而下——父亲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杨小昭内心所想的就是不要虚位要实权,什么太傅、靠山王都是虚的,不管用,只有军权才是实的,有了军权在手,一切才有保障。“但是,父亲大人,郑乐心他们既然在太尉人选上给您让了一步,又岂会再在‘镇东大都督’这个方面要员上谦让于您?对这一点,孩儿心存疑虑。”杨小昭的眉梢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忧色。
自从周凯淳去世后,南都国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来自西边的军事压力骤然减轻。而来自东边的江苏周洲家族立即成为吴越最大的敌人,杨添宇的目光一抬,从杨小昭头顶越过,向恰巧走进屋来的杨福忠发问:“郑乐心府中那边对东疆帅府有何企图?”
前几天杨添宇派遣杨福忠去打探郑乐心方面对目前最大的军事中枢东疆帅府的意图,杨福忠是和牛锋、杨福安、杨小帅一道进来的,刚刚才听到他俩的问答,微一回忆,便道:“东疆帅府那边,郑乐心一直是想将王凌将军从扬州节度使之位上顶走满大都督,由他来接任镇东大都督。”
“东疆帅府是目前最重要的兵权所在地,谁掌握了这个职位,谁就是吴越最大的实力拥有者,郑乐心一直在和王凌暗中勾结。”杨小帅显然对东疆帅府的内部情形有所了解,也接口而道。
杨小帅有时候想问题容易简单化,他总认为可以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手法来达到目的,关于解决王凌将军的问题,他双目寒光一亮:“父亲大人,当初王凌就是陈孟然、郑乐心他们鼓捣着硬塞到满大都督手底下的一根楔子。干脆,咱们找个机会把他给彻底拔掉算了。”
杨小昭的心思比他哥哥更为细密,但既然哥哥说话了,他也不敢提不同意见,只是眉头一动,看了看哥哥,欲言又止。
父亲杨添宇对大儿子的轻率言行略有不满,他希望两个儿子做人做事都要想清楚各种细节后再行动,不要莽撞,“你这么枭狠凌厉、咄咄逼人干什么?王凌那几斤几两,为父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要这么轻举妄动——哪里能一上来就把他弄个鸡飞狗跳呢?”杨添宇瞪了杨小帅一眼,压得他身子一矮,“有为父在,王凌便是挤到了镇东大都督的位置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帅儿、昭儿,今天为父把你们兄弟找来是为了给你们的肩上压担子,毕竟为父如今已经是年过六旬了,精力终是有些不济了。你俩看,寅管事、牛大伯、牛将军、梁大哥他们跟着为父这几十年来出生入死、东征西战,个个几乎都是鬓角染霜,渐渐老了……现在,也该你们兄弟二人自己放开眼界去寻觅人才,自己放开手脚闯荡世界了。为父打下的这偌大基业,终究还是要由你们兄弟俩担当起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