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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的话语如同石破天惊般震惊了墨池苑的酌之华等人。那种言谈间对佛宗的不屑与轻蔑毫不掩藏,尤其是最后那言辞中所蕴含的杀意,让酌之华愈加相信如若白塔的曲妮找上门来,眼前这人恐怕真的会动手杀人。
这让她有些生畏,她怕墨池苑,怕大河会受其牵连,但碍于身份,关系,酌之华也并不好明说,但她此时的神色还是被宁缺以及姜明捕捉到眼里,只不过姜明没有理会,他知道书痴是有大智慧的,该知道如今的情况作如何处理,因此,他当即转过身子去处理刚刚被烈火焚烧的僧人尸体去了。
而宁缺呢?眼珠微动,提着刀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的不远处的那方围布,而后对着酌之华说:“如先生所言,白塔若上门来找说法,你们可以直接说是我做的,我钟大俊,是唐人,是书院学生,他们奈何不了我。”
说着,宁缺瞥过头看向了姜明:“不过有先生在,那什么曲妮,无需担心。”
酌之华虽不清楚姜明的身份,但她知道,姜明来历非凡,实力非凡,而宁缺化名的钟大俊是书院学生,这二人自然不惧白塔,佛宗。
只是大河墨池苑夹于其中,即使说清真正的杀人凶手,但以传闻中那曲妮姑姑的记仇性子,她估摸着,墨池苑也绝难幸免,细思之下,她也只能对宁缺以微笑无言示之。
然而一旁的天猫女则没有想那么多,她见宁缺如此说,便轻跑上前来,对着酌之华道:“师姐,本就是那月轮的僧人无礼且动手伤人在先,何况,他还想杀我,钟师兄只是帮我们反击而已,我们本就占着礼,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讲道理。”
天猫女此话一出,让酌之华无奈一笑,她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头,而宁缺也被天猫女的单纯感染,他当即从行囊中拿出一匣子小点心递了过去,并微笑着说:“说的没错,我们占着礼怕什么。”
天猫女开心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当即被匣子上的精美徽记吸引,于是她也不客气,顺手接了过来,打开后惊呼道:“芙蓉记的桂花糕!”
“好像是吧!”宁缺微微点头:“喜欢的话,就都给你了。”
“谢谢钟师兄!”天猫女抱着盒子像宝贝一样的道了声谢,而后便迅速跑向了那方围布。
这时,收拾完毕却故意留有一丝痕迹的姜明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天空,而后对着酌之华道:“告诉你们山主,又有光头找上来了。”
语罢,他便对着宁缺说道:“你就呆在这,好好看看那帮秃驴玩什么花样。”
“是,先生!”宁缺点了点头,而酌之华持剑揖手,然后便转身走向了那方围布。
交代完毕,姜明便独自一人暂离了此地,找了个有水且空旷的地方搭锅做饭去了,说起来,他虽可以辟谷,但他还是喜欢品尝美食。
正如姜明所说,在他走后,和之前穿着打扮类似的僧人找上门来,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之前那人是同样的厚脸皮与无耻,态度也是毫不客气且咄咄逼人,只不过,有了一次经验的墨池苑众人,在书痴的亲自下场中,顺利的逼退了他。
那僧人虽然没有讨得什么好,也没有从中得知什么,看出什么,但他却悄然发现了姜明故意留下的一丝痕迹。因此,在心中认定了什么的月轮国僧人带着气愤与怒火离去了。
只不过在那僧人离去不久,刚送了一口气的墨池苑众人就突然接到了一道来自神殿的调令,要求墨池苑的人在隆冬降临之前,把与王庭和谈,且以示诚意与仁爱的一批粮食亲自运送到荒原深处的王庭。但随行押送粮食的部队却是一支数量极少的燕国骑兵。
接到此令的那一刻,墨池苑的人就明白,这定是那曲妮姑姑的报复,而这条调令的真正用意,显然是要她们死在途中,但知道归知道,神殿的命令,就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
一时间墨池苑的人埋怨不断,但已然看清形势的宁缺知道,如今能合理破局并拯救这些少女的,只有姜明。是以,在责任,又或者说在复杂情绪的驱使下,宁缺对书痴莫山山如实告知,说他们也正要前往荒原,而此事又因他而起,故此,他会去请姜明与之随行,一路同行以防不测。
就这样,宁缺快速找到了吃完饭后正在湖畔观景消食的姜明,他下了大黑马,走到跟前说道:“姜大哥,我…”
一切都在姜明的感知预料中,是以宁缺的来意他早已知晓,因此,他当即挥手打断了宁缺:“我刚才看到了,你也不必担心,我既然之前让你杀人,就不会不管。”
“而且我也正想看看那群人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完,他迈动步子,慢慢的走到宁缺跟前,“好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吧,之后自己来墨池苑的营地寻我即可。”
“多谢姜大哥。”满是欣喜的宁缺当即揖手道谢。而后他迅速跃上了大黑马,扬鞭策马,在马蹄声声与黑马嘶鸣中,奔向东胜寨。
纵马疾驰人影逝,见宁缺刚才的神色,姜明就知道,该发生的注定会发生,宁缺的命运轨迹并没有因他而产生任何的偏移,他还是见到了莫山山,也还是在那一瞬间对其产生了好感,或者说初恋般的心动,只不过这种心动注定无疾而终,没有结果。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他也没必要去理会,去干扰。
他在缓慢前行,在冬日的寒风中,姜明来到了墨池苑的营地,再次见到了恍如昨日初秋时那一抹白衣一抹蓝的莫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