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的这一声爆喝,宛若惊雷,虽然不能让一千多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也意识到事情有变,看到老大向外奔逃,更是觉得不妙,纷纷调转马头,想要奔出乾盐池堡。
与此同时,听到贺人龙的大喊,吴汝义心里也是一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当即大喝:“行动!”,再无任何的犹豫可言,而他本人却在不慌不忙的调转马头,好像并不着急追击贺人龙。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从贺人龙调转马头逃跑,再到吴汝义下达命令,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整个过程不过寥寥几秒钟。
霎时,大量的李家军从城门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涌出,或是手持钢刀,或是拿着改良的木棍长矛,直奔乱作一团的贺人龙等人。
不到片刻,李家军就与最先进城的官军接触,瞬间厮杀起来。
逃跑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多如蚂蚁的反贼,顿时心中大骇,手脚上的力量不禁加大了几分,挥鞭的速度加快,双腿更是频频夹马腹,嘴里着急地喝道:“驾...驾...”
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贺人龙就越过了城门过道,即将奔出乾盐池堡。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呼啸的箭矢之音。
咻咻咻...
看到前面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自己属下的已经死伤大半,贺人龙也知道,一定是城墙上的那些人放箭,刹那勒住缰绳,停住坐下的战马。
而且,贺人龙也知道,要想逃过此劫、保住小命,就必须冒险的拼一把,穿过被箭雨覆盖的区域,才有一线生机。当然,他也明白,要想穿过这片箭雨地带,绝对是九死一生。
然而,形势危急,时间已然不多,由不得贺人龙考虑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把!
这时,贺人龙刚要策马奔腾,穿过箭雨覆盖区域,却一拽缰绳,听到各种惨叫突然变强,箭雨更加密集起来,随即就生生勒住了战马,停在了距离城门边缘处,直直地斜向上四十五度观察。
看到如此情形,形势急转直下,各种哀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此起彼伏,刺激着贺人龙敏感的神经,使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意识到,唯有等待,等到城墙上之人交替换箭之际,那时逃出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心念旋转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望一眼,更加的震惊,只见他的后方,也就是城墙的另一侧,也有一个箭雨覆盖区域,千人的骑兵队伍被截成了三段。否则,后面的惨叫声不会更加炽盛。
然而,不等贺人龙多想,刚一回过头,却听到头顶传来呼呼的风声,心说“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随即,只觉得口鼻中涌进一股呛人的浓烟,双眼被刺激的直流眼泪,根本就睁不开!
“什么东西?好辣...好呛人...辣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时间,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一股股浓烟弥散开来,迅速将这个城门附近笼罩,变得白茫茫一片,里面不仅有各种参嚎在回荡,还有阵阵的剧烈咳嗽之音。
这个时候,刘芳亮站于城头之上,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得意而张扬的笑容,不停地射箭之时,嘴里还不忘啧啧道:“嘿嘿...老大的这个辣椒炸弹还真是管用,只是在城门口附近放了那么几枚,就完全将入城的那些官军给堵起来了!不过,老大还是太善良了,不够狠心,如果将辣椒面换成毒烟,就更省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门口附近的浓烟刚有所变淡,城墙上就会扔下几枚炸弹,浓烟顿时得到补充,浓烈的辣椒味儿,呛得人眼泪鼻涕横流,几乎无人能够通过这十几米的距离。
浓烟宛如南疆的瘴气,将城里城外彻底隔绝起来,谁也无法通过城门进出。
很快,贺人龙滞留在城外的骑兵恢复了秩序,不再混乱不堪,稳住战马之后,就要狼狈而逃。见此情形,刘芳亮再次大喝:“开炮!”
轰轰轰!
几门大炮骤然响起,炮弹随即落在百米开外,正中骑兵密集区域,随即传来马嘶人惨叫的声音,刚刚要逃走的骑兵立即损失了大半,或是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是战马受惊,骑兵被掀翻在地,被倾轧而死,被踩成重伤;
当然,其中不乏幸运之人,逃过一劫,躲过密集如雨的箭矢,没有炮弹的余波殃及,驾着战马,就是一路狂奔,堪堪保住小命。
“哈哈哈...”
刘芳亮肆意的大笑着,忽然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微眯,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露出意外之色,更是嘴唇微动,自语道:“不愧人称贺疯子,还真有一些本事,道道挺多,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到。”
只见,贺人龙已经狼狈不堪,正在驾马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身后还背着一人。准确来说,身后还背着一个死人,尸体的背后插满箭矢,而贺人龙的身体微躬,天上的箭矢正好全都射在了那个死人身上。
不仅如此,贺人龙的眼光极为刁钻,判断更是准的没话说,马术也是了得,越过箭雨覆盖区域,更是在大炮轰炸的区域游刃有余。
战马每每受惊之时,贺人龙都能有效的将其制服,并在奔跑中予以安抚,再次狂奔起来,一路飞驰,不消片刻,就没了人影,更是有几名骑兵,紧随其后,一副亲兵心腹的样子。
见此情形,即便是心有不甘,刘芳亮也只能连连摇头,不禁一声长叹,感觉无比的惋惜。
事情虽多,从贺人龙发现端倪,再到其狼狈逃走,整个过程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非常的短。
贺人龙逃走没一会儿,整个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浓烟消散,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各种不住地痛呼之声。与以往不同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剧烈咳嗽的声音,还有战马的悲鸣。
此战,可谓是李家军的经典战役,各种战术武器运用得当,堪称完美,无一死亡,只有寥寥几人受到轻伤。一战消灭了四五百官军,余下的或是投降,或是受伤被俘,只有几十人的骑兵四散溃逃。
不久之后,东门附近的街道之上,吴汝义与刘芳亮相对而站,后者满脸的堆笑,讨好般地说道:“汝义,战后处理,这可是精细之活,不仅要细心,还要有很大的耐心,我可做不来这个,还是让我率领着兄弟们,给老大送衣服......”
就在两人磨嘴皮之时,商量着谁留下,乾盐池堡东南方向的一个土丘之上,贺人龙率领着残部逃到于此,不过十几人,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贺人龙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沾泥这伙反贼势大,足有几千人,西安州营,是不能回去了。”
“是啊,将军。经此一役,咱们损失惨重,西安州营余下的驻军也就两千人,还多是老弱病残。若不沾泥突然发动袭击,西安州营定然不保。将军,咱们还是另选去处,保存有用之身,才是上上之策。”一个满脸尘土的副将附和道,整个人被炮弹熏得黢黑,身上的一副也是破破烂烂。
贺人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双眼充满仇恨的望向西北方,乾盐池堡的方向,狠狠地说了些什么,转而一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同时右手扬鞭,鞭策马臀,绝尘而去,干脆利落的留下一句话。
“走,去延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