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躁畿内,民多残破”,“荒草寒林,无人行踪”,“一望荆棘,四郊瓦砾”,“河北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人用子女牛羊马百皆席卷而去”......
一个个词语蹦现在李自成的视野里,双手翻飞,快速浏览一个个信笺,李自成那平静的神情之下,眸子中的寒光闪动,正在酝酿着一股狂暴的雷雨,愈演щww..lā
尤其是那双粗糙的双手,捏着纸张的力道越来越大,足见他的怒意有多么的狂暴。
在李自成的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与之匹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诸多被屠的村子,村民的尸体遍地,还有被屠的城池,硝烟弥漫,一个个房屋化为灰烬。
千里无人区,丝毫不夸张。
“玛德,这群乌龟王八蛋,真他妈猪狗不如,太残忍了,鞑子所过之处,必是尸横遍野,几乎变成了人间地狱,惨象横生,太没有人性了。”
一旁的吴汝义怒目圆睁,愤恨的斥骂之时,那是一个牙咬切齿,更是看向李自成,气呼呼地转而说道:“老大,你是不知道那些鞑子有多么的凶残,每攻克一座城池,不仅是抢掠一番,更是将其屠了一个干净,除了年轻的男女,老弱妇孺都没有逃脱残杀。”
“最为气人的是,那些官军忒不是东西,没有一个好玩意儿,跟着清军的屁股后面追踪,就像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根本就不敢率兵支援,就那么看着,比那些蛮夷王八蛋还可恨,哪还有一名军人应有的气节?”
李自成的双手成拳,关节处攥的泛白,不等吴汝义继续啐骂,抬头看向了田见秀,寒声说道:“见秀,传我的命令下去,凡是主动投降清军,亦或是没有做出抵御清军的官军将领,全都给我一个个记下来,一旦全歼阿巴泰等人率领的这股清军,将那些人全都给我宰了,一群没有丁点血性和骨气的东西!”
“是,老大!”田见秀答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有了两日之前的伏击岳托与杜度之战,彻底镇住了那些不老实的起义军首领,现在全都老老实实地听信发号施令,没有一个离去的。”
“他们当然不会离去了。”顾君恩突兀的插了一句,进而继续说道:“先不说所有的粮道与粮草都掌握在咱们的手中,仅仅是这几天的时间,单单咱们这里,兵力就大幅度暴涨,达到了三四十万之众,是其他起义军总和的两倍还有余。”
“何况,在顺天府的北方,还有忠贞营,以及陕西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援军,粗略估计之下,李家军在顺天府周遭聚集的兵力近百万之众,不要说解决这些起义军和余下的五万左右的清军,跟捏死个小鸡仔般轻而易举,只要老大想,随时都能攻克北京城,活捉朱由检。”
李自成的兴致不高,面露思索之色,闪过一丝阴霾,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之意,再次突兀的说道:“这个朱由检还真够可以的,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居然还可以这么偏心,不分青红皂白的问罪于那些能臣干将,让那些奸佞小人当权。”
紧接着,不等其他人回应什么,李自成的目光在田见秀、刘芳亮、党守素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下,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剩下的这股清军就交给你们了,必须做到除恶务尽,一个不留,还要兼顾那些被俘百姓的安全。”
“老大,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了吗?”党守素心里一惊,本能地问了一句。
“不了~”李自成摇了摇头,面露坚毅之色,眸子中忽的迸发出晶莹的光芒,闪烁不定,继续说道:“你们与忠贞营回合之后,兵力至少有二十万之众,两面夹击之下,解决阿巴泰这股清军很容易,唯一的难点就是尽可能的保证被俘百姓的性命安全。”
“那老大,你呢?”田见秀忍不住地也问了一句。
“至于我嘛,当然是去收拾官军了,先将京师给重重包围起来,等到你们收拾了清军之后,加上咱们按插进去的内应,一举拿下京师,彻底断了朝廷的根基,使得天下的官军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很是意外,但更多地是激动,没想到计划会提前,围歼剩余的清军与攻打京师的行动并举,一股莫名的澎湃之意在胸中开始激荡。
这一刻,所有人都坚信,就算是没有忠贞营与田见秀等人的配合,不用等他们,老大也能拿下京师。
毕竟,不要忘了,京城里不仅有李家军安插的诸多内应,剩余的那些勤王兵如今多以洪承畴与孙传庭为主,多是陕西兵,不过十几万人。
然而,别看孙传庭手下有一支战斗力不凡的秦军,但是,实际上,孙传庭不过是一个傀儡,随时都有可能被架空,如此一来,崇祯就等于少了一个臂膀,京师几乎再无防御力可言,剩下的不过是最后一道坚固的城墙。
想到这些,每个人的嘴角都是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得意。
顺天府的西北方向,宣府宣府城内,巡抚衙门。
院落里伫立着诸多将领,还有各方官员,巡抚朱之冯率众而立,对面的桌子上摆着十几只大碗,一字排开,里面盛着半碗鸡血,大有歃血为盟、誓死守城的气势。
然而,气氛却是那样的异样,弥漫着淡淡的颓废味道,除了朱之冯外,大部分将领的神情或是黯淡无光,或是无精打采,对于朱之冯的宣词表现的很是平淡。
终于,朱之冯还是心生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看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甘地诚恳道:“杜勋!皇上因为宠信于你,才派你镇守在这宣府,担任监军一职,盼你立下封疆之功。你一来就与敌人沟通,还有何面目再见皇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面对军中的第一、第二把手,无人言语,或是低头不语,或是转看他出,仿佛没有听到朱之冯之言,好像没有感受到空气里的那股对峙味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朱之冯的灼灼言词,身为监军的杜勋迎向了朱之冯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就洒然离去,没有任何言语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