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卫,钱家。
寅时过半。
天边刚好泛起鱼肚白。
天色灰蒙蒙的,刚好能够看清五丈外的人。
此时,钱家老少皆站在大厅。
作为钱家掌舵人,此时的家族族长钱广白,手里拄着手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面对堂上的钱老爷子,大厅内睡眼惺忪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尽量让自己清醒。
“砰砰砰……”
忽然睁眼的钱广白,用手杖杵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都精神点儿!”
声音不大,反倒使得大厅内的所有人,瞬间困意全消。
对此,所有人均是疑惑的望向族长。
距离老爷子最近的钱丁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鹅黄色裙摆的晃动下,走向钱广白,“爷爷,大清早的什么事,人家还困着呢!”
话音未落,满是撒娇的为老爷子捶打肩膀。
站在老爷子另一侧的钱甘松,低声呵斥,“丁香,不得无礼。”
话毕,看了一眼大厅内的所有人,疑惑地问:“二弟,天冬怎么没起来?”
“我们天冬昨儿个出去,估计在外面过夜了。”一个贵妇装扮的女人,满是不在意的答道。
“放肆!”贵妇身边的男人,低声呵斥,“怎么和兄长说话呢?”
钱家老二钱甘草,向来敬重兄长钱甘松,只是他的婆娘仗着生了儿子,反而不将生下两个女儿的老大钱甘松看在眼里。
不过,他不屑钱家老大也是对的,毕竟老太爷百年之后,要将家业传给长孙,而不是那个“女菩萨”钱白芷。
“彻夜未归,就是惯的!”内心气愤的钱甘草作势要打,却始终没有落下手掌,“眼下钱家遭难,你心里却只护着那个逆子,哼……”
“砰砰!”钱广白用手杖敲了两下地面,满是不耐烦地说:“行了老二,说正事要紧。”
钱家老二虽然有些本事,却不敢违背家主,当即抱拳道:“是。”
钱家老大办事没有能力,远不如老二,这会儿对老爷子施礼,继而面向众人说道:“白芷昨夜在黑水阁,出事了。”
“白芷出事了?”
“不会吧,身边不是一直有赵公子陪着吗?怎么会出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白芷是钱家的希望。
在钱老爷子眼中,四个小辈中,最看重、最喜欢的就是钱白芷。
倒不是因为嫁给赵家的缘故,而是钱白芷在医术上的造诣确实很高,尤其当年被回春堂的小郎中开导,医术一道更是节节攀升。
此刻听闻姐姐出事,退后两步的钱丁香,吃惊的张着樱桃小口,满脸的不敢相信,“爷爷,姐姐、姐姐出了什么事?”
椅子上的钱广白,一再攥紧手杖,“具体情况还不知,不过赵公子被送进百草堂,确实与白芷有关,而且白芷因此被关进大牢。”
“赵家只有一根独苗,势必会迁怒于钱家。之所以叫大家来,希望大家最近不要出门,以免遭到赵家的报复。”
面对突发情况,令钱广白着实没有料到,给予厚望的钱白芷,竟会关进大牢!
一念及此,钱老爷子拄着手杖起身,岂料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有钱丁香手急眼快,上前搀扶,“爷爷小心!”
老爷子拍了拍钱丁香的手,“老大、老二,随我一道去赵家,但愿赵公子无事,否则钱家多年攒下来的家业,恐怕就要葬送了。”
面对家族大事,二子不敢懈怠,当即躬身应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老爷!”
就在准备去赵家谢罪时,管家无比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大钱甘松低声呵斥。
明知不合礼法的管家连连作揖,并急忙说:“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帮人,还有、还有……”
“快说,还有什么?”老二钱甘草大喝一声,已然上前抓住管家的衣领。
“还有大小姐,小大姐浑身是血啊老爷,咱们的人都被打成重伤了。”此刻管家已然哭丧着脸,跪在了地上。
钱白芷平时对待管家很好,看见大小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险些吓晕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钱广白,不等问话,已然浑身颤抖,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什么,你说白芷她怎么了?”
听闻女儿浑身是血,钱甘松大步上前,满脸震惊的追问。
就在这时,一道桀桀怪笑,自四丈外的房顶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不足三尺高的小人儿,手里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身上所穿的衣服,钱家上下都认识,正是钱白芷。
刹那间,那人轻点房屋瓦片,瞬间提着钱白芷飞落在大厅门口,随手将钱白芷扔进大厅,落在钱甘松的脚下。
看到浑身是血的钱白芷,除了钱广白,所有人都懵逼了。
那可是被誉为“女菩萨”的钱白芷啊!
钱家唯一的希望!
如今竟然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看着门口身高不足三尺的小人儿,钱广白不由得双眼微眯,逐渐攥紧手杖。
这时,在一众手中提刀、凶神恶煞,浑身散发杀气的手下簇拥下,赵川柏自正门走了进来。
不足三尺高,身患侏儒症的鬼爿退向一边,并对走到近前的赵川柏躬身抱拳。
看到突然出现的这些人,钱家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胆子小的人,已然吓的浑身发抖。
钱丁香完全不管冲进来的众人,看见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钱白芷,当即疯狂般的扑了上去,难掩心中悲痛的呼喊:“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姐你醒醒啊!?姐姐,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已然痛哭流涕。
“钱老爷子,在下不请自来,还请见谅啊!”皮笑肉不笑的赵川柏走了进来,还不忘拱手抱拳。
“赵掌柜,你这是何意?”钱家远不如赵家,对此,钱广白只能为了家族强忍怒气。
“钱家出了一个‘女菩萨’,好样的!”
话音未落,赵川柏已然咬牙切齿,“她被关进了牢房,我花银子疏通关系,费了好大劲,这才把人给你送回来。”
“怎么,钱老爷子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