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由于没有了来自上面的威胁,攻城锤顺利撞开寨门,还未登上城墙的士兵立即朝着寨中涌入,与守在门后的匪众发生了巷战,前面死了后面顶上。
不得不说的是孙宗科并不是那种一味自大的人,在练兵这一方面很有一套,原来的一群乌合之众在他的训练下能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还能保持基本的作战阵型,已经是十分难得。
城楼失守,城门也相继失守。
一窝蜂匪众被迫收缩兵力遁入街道,以巷战相迎。
最重要的北墙已经失守,其他三面,自然没有必要再防守。孙宗科收缩了所有兵力,约两千余人开始边打边退。试图从东门退出,进入深山。
此时的战事已成定局,无论是士气,体力还是数量方面,己方已经占尽优势,若是让他们成功从东门撤出,那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李胤焕亲自带头,领着自己的百十名亲军组成重骑兵小队,从其他路绕到东门,然后从敌军背后开始预跑,提升速度,到达敌军背后时,已经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将这支早已疲惫欲死的两千人的阵型彻底来了个大切割冲散开来。
联军把握时机,一鼓作气强势冲杀,一窝蜂匪众阵型立即崩溃,多数人开始向四周逃散。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收割,孙宗科等重要头目被活捉。
这一战至此彻底告捷。
论评这一场战役,联军方牺牲七百六十人,重伤三百八十二人,轻伤六百人。一窝蜂方面,死亡两千一百四十人,重伤五百三十人,轻伤不计其数。俘获一窝蜂首领‘元山大王’孙宗科,及其重要头目十余人,俘虏一窝蜂匪寇两千四百人。
抄收方面就是荆安府缉盗司一家的事情了,其他势力都没有油水可分,这是事先说好了的,但打完了仗,自然要兑现赏赐,这也让之前卖命的人高兴了一番。
铁虎带人收刮了整个一窝蜂的所有财库,总价值共才一万四千两白银,到是其储存的兵器马屁甲胄的价值都是财库的五倍不止,询问才得知,为了寻求朝廷招抚,孙宗科散尽了珍宝金银,却没想到没能等到朝廷的招抚,到招来了缉盗司的讨伐。
而李胤焕发现,这一窝蜂和其他匪寇的营寨十分不一样,于其说这里是一座土匪寨子,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如朝廷卫所一样的城镇,这里也有小商店小菜市场,还有居民,想必都是这些匪众的家人之类,只不过之前的那持续了半天的投石车的狂轰滥炸,这里早已残垣断壁坡峦不堪,老老少少尸体遗留一地,甚至给了李胤焕一种攻占了敌国城池的错觉。
外面的人在清理战场,而李胤焕则鸠占鹊巢,钻进了孙宗科的‘大王府’花园,在此,面见了这座院子的前任主人。
“给他松绑,就出去吧。”
这座花园比较小,或许这里力南门近,所以投石车对这边的破坏有限,仅有一两颗落入了这个院子里。
李胤焕给他沏了杯茶,并示意其随意坐。
“我早就听说了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李胤焕的大名,当时我可不信你真的有那么神,不过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能这么快的崛起,必然不是只靠运气能行的。”
李胤焕笑道:“孙先生妙赞了。能够将一群乌合之众拢在一起,训练的这么出色,很是难得。虽然对外你自称是匪,也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我见你并非以木做寨墙,而是选用石头堆砌,这寨中有市集,有民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副城镇的气氛。实在是难以将这里称作匪窝啊。”
孙宗科解释道:“我纠集的这些人,虽有一部分是常年经营匪类勾当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的,但更多的人却是收到贵族,乡绅,士族的盘剥,失去土地家园的可怜人。我本就是穷苦出生,没有良田,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有一份凝聚力。在这里给他们创建一个,没有欺压,没有剥削,没有凌辱的生活环境,即便没有了田,即便是干打劫的勾当,但也是靠着他们自己双手得来的。他们没有对不起谁,我们只抢商队和有钱人,这一点,李大人也应该知道。”
对此,李胤焕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孙先生是秀才出生,为什么放弃大好前程不要,却要背上骂名,当土匪呢?”
孙宗科面对这个问题时,陷入了沉寂。
短暂之后,孙宗科反问道:“李大人认为,贵族领主和土匪哪个最不是东西?”
李胤焕哑然,而后笑道:“都不是东西。”
“那么百姓是恨土匪多一些?还是恨贵族老爷们多一些?”
“额,应该是恨土匪多一些吧。”
“恩,知道为什么吗?”
李胤焕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孙宗科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土匪再狠也得在条件可许的情况下作恶,且是有局限的,也是有定期的。但贵族们没有,他们背后是一片庞大的势力错综复杂,得罪了土匪,死全家,得罪了地方贵族领主,那是要连坐的,而且翻不了案。所以说,百姓恨土匪,因为土匪恶。但却对贵族们恨不起来,因为他们怕,那是深入骨子里的那种对贵族们的畏惧。”
讲完了,孙宗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弹了弹衣袖,道:“好啦,茶喝完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上路了。”
从一开始看到眉头紧锁的元山大王,到现在的孙先生。反倒是面对死亡的时候,这个表现的十分轻松。;李胤焕对他说道:“其实呢,如果你不是土匪的话,或许我会聘请你当我的幕僚。”
“如果不是土匪,你也就不会认得我了。”孙宗科顿了顿,神情凝重的对李胤焕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必须死的,我知道,你我之间并无交清,但对你有好处,也算是了解了我一桩心愿,我希望李大人能够答应。”
心愿?孙宗科没有家室,既然知道自己必死,那么心愿又是什么?
李胤焕心领神会,对他点了点头。
孙宗科抖了抖衣袖,朝李胤焕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奔赴刑场。
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无可厚非,李胤焕现在手里捏着那两千多俘虏,除此之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和心愿?
孙宗科刚走,肖才从花园的厢房里走了出来,手在李胤焕肩头拍了拍,对他说:“大哥不必惋惜了。世界就是这样,这孙宗科是个人才,只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恩。一会儿找个厚实点的棺材给他葬了吧,就葬在这个他一手创造的‘小城’里。”
就在此战告捷之后不久,朝廷派来招抚的使者姗姗来迟。
“走吧,去迎接这位南直隶的礼部员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