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城主的府邸坐落在玉林城地西南角,府邸的大门处守卫森严,三五个壮汉持枪站立在门口,脸上神色严峻,眼中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杀气。
与潘府不同的是,聂府修建相当华丽,从门外望去,里面的楼舍青砖碧瓦,雕梁画栋,很是气派。
一个身着淡蓝色大氅的青年男子,长得细眉方脸,文质彬彬。虽然已经快到十一月天,但他手中兀自握着一把描金折扇,看去很是端庄舒雅。
只见他行色匆匆,步伐轻快地走在熙熙攘攘地人群当中,脸上颇有焦急神色,到了聂府大门处方才停了下来,他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府门上的匾额,眼中掠过一丝光芒,稍稍迟疑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侍卫似乎都对此人很是尊重,向他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加以阻拦,青年男子也很有礼貌的欠身回礼。
顺着大门右侧的一个走廊,又穿过了一条很长的幽径。幽径两旁皆是竹林,在竹林的深处,赫然耸立着一座竹扉精舍,孤独的耸立在道路的尽头,映衬着周遭的环境,倒似乎颇感清净。
精舍的门口站着两名身着淡黄衣衫的侍卫,这身黄衣便能看出来这二人乃是聂城主地贴身护卫。
看到青年男子匆匆走来过来,其中一人微笑着迎了上去,淡淡道:“军师,聂城主已经在‘静心阁’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这青年男子便是玉林城的军师——候轻玉。
候轻玉微微颌首回礼,跟在这名侍卫身后,向屋中走去。
“吱嘎——”精舍的门被推开了。
黄衣侍卫将候轻玉带进了屋中,然后又退了出来,将门扉关了起来。
候轻玉并不是第一次来静心阁,甫一进门,便是熟悉的一片漆黑的环境,不知为何,屋外烈日当头,晴空万里,但温和的阳光却是丝毫照不进这间小小的竹扉。
竹扉的面积并不大,候轻玉知道,此处乃是聂城主休寝的地方。映着昏黄的烛光,候轻玉看到大厅中此刻独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袭火红的棉袍披在身上,很是显眼,长得剑眉浓郁,目若朗星,一头乌黑的长发浩浩荡荡地披在身后,唇下还有一抹浓须长长地垂在胸前。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丝光亮顺着门缝照了进来,恰恰照到他正独自端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一盏清茶。
“咔……”身着火红衣袍的中年男子发出了一声温和而满足的品茶之声。他没有抬头看候轻玉一眼,却一边饮茶,一边自顾自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候轻玉缓缓走到大厅中央,面色苍白,眼中似乎有隐隐愧疚之色,闻言并没有立刻答话,似乎是在斟酌语句,半晌才道:“城主,潘公子在玉林城中声望不小,如此做,只怕会引起民愤,可否请城主三思?”
正自品茶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聂城主,闻言神色一变,向他看了过来,似是有些恼怒,他霍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登时被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倾洒了一地。
他一双火亮的眼眸冷冷向候轻玉看了过来,候轻玉身子威震,躬身拱手,目光垂了下来,躲开了聂城主一双似乎要夺魂摄魄的眼眸。
聂城主缓缓起身,直勾勾地望着候轻玉,面色清冷,徐徐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候轻玉兀自低着头,拱着手,沉默不语。
聂城主望了他半晌,才俯手走到窗前,背对着候轻玉,缓缓道:“潘心诚与我相交多年,我深知此人性子,岂是摇唇鼓舌就能动摇其心?此人若是不除,必然会牵连诸多无辜之人。你当真不明白么?”
候轻玉面色犹豫,迟疑了一下,淡淡道:“城主教诲的是!只是潘公子道行匪浅,若是贸然行事,万一有个闪失,只怕会引起诸多不便。可否请城主再给在下几天时间,容在下思忖一个万全之策?”
“哼!”聂城主冷笑一声,负手道:“万全之策?我已经给了你多少天了?你始终碍于情面,不肯献良策。要知道,若是煊皇发起火来,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候轻玉直起身,走到聂城主身后,低声道:“煊皇只不过是要‘麒麟子’而已,并未要求我等残杀无辜啊,潘公子的确乃是无辜之人,请城主看在潘公子多年功绩的份上,对其网开一面!”
聂城主回身看了候轻玉一眼,徐徐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又何尝不知?潘公子对玉林城一城子民有恩,老夫也是颇多不忍。”聂城主说到此处,话锋忽然转冷,徐徐道:“可是他若不死,以他的性子,谁又动的了麒麟子?如此僵持下去,煊皇发怒,定会殃及这一城的子民。到那时如何是好?”
候轻玉面有不忍之色,静静道:“城主,可否容在下再去潘府跑一趟,将事情原委尽数相告,说以利害,权衡利弊,潘公子为人坦荡,心怀正义,说不定会将麒麟子给交出来。”
“天真!”聂城主冷笑一声,面朝窗外,冷冷道:“潘心诚若是知道此事原委,定会舍命保住麒麟子,煊皇的厉害你我二人可是见过的,其道法神通神鬼莫测,是否参破‘八界’也尚未可知,岂是一个潘心诚就能抵挡的住?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不说,一旦殃及城中百姓又当如何?”
候轻玉面色苍白,呐呐不知所言。
聂城主徐徐叹了口气,仰首道:“我多次试探,潘心诚对这麒麟子的身份来历都隐秘不说,足见其心,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
候轻玉眉头皱起,沉吟了一下,道:“城主所言极是,潘公子定会如此决断。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聂城主眼中精光一闪,回身向他看来,径直问道:“是何良策?你且说与我听。”
候轻玉顿了顿,道:“万幸麒麟子目前并没有发生异变,其诡异术法暂且不能施展。城主可以找一事由,将潘公子派出城去,待其走后,我等在略施小计,将麒麟子捕获,先交予煊皇,日后若是潘公子追究起来,我等在从长计议。”
聂城主捋了捋长须,脸上阴晴不定,徐徐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他两眼流离,沉吟许久,忽的抚掌,大笑道:“好计谋,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军师不愧是玉林城的屏障,佩服,佩服!”
“城主过誉了!”候轻玉拱手谢礼,但眼中却有一丝疑虑。
聂城主将其看在眼里,径直道:“怎么?有何不妥么?”
候轻玉看向聂城主,如实道:“只是这‘调虎’之计,‘饵’却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眼下玉林城方圆百里都是一副翕然之态,潘公子却是无处派遣啊。”
聂城主抚须而笑,摆手道:“无妨,此事老夫自有办法。”
候轻玉看着聂城主成竹在胸,不禁皱眉,疑道:“是么?请城主示下。”
聂城主兀自抚着长须,他微微摆手,示意候轻玉坐下,候轻玉会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聂城主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候轻玉,淡淡道:“请军师过目。”
候轻玉双手接过信封,只见信封上书着“请柬”两个大字,他眉头微皱,抬眼看了一眼聂城主,只见聂城主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隐隐有一丝光芒闪过,让他顿生好奇,他拆开信封,径直看了下去。
候轻玉仔细端详着一页信纸,上面字数繁多,也不知上面写些什么,只见他神色似乎都在随着信纸的内容而隐隐变换,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角也不禁挂上了一丝笑意。
“如此甚好!城主是想……”候轻玉将信纸拍在茶几上,对聂城主笑道。
“不错”聂城主打断了他,呵呵笑了两声,忽的站起了身,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幽幽的道:“再过三日,便是逸剑山庄庄主谢远忠的百岁大寿,老夫与其相交甚好,前几日便收到请柬,老夫可回他一封书信,就称卧病在床,不得远行,着亲信之人代之相贺,如此一来,你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就不缺东风了么?”
候轻玉微微点头,沉吟了一下,起身拱手道:“聂城主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聂城主回身微微摆手,迟疑了一下,面色忽然郑重起来,道:“还有一事,你须谨记。”
候轻玉看向聂城主,低声道:“请城主示下。”
聂城主沉吟了一下,负手踱步道:“潘府府邸人多嘴杂,关于捕捉麒麟子一事,你必须小心谨慎,摸清了住处,再派亲信之人在夜间行事。万不可走漏了消息,你是知道的,潘心诚若是发起火来,怕是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候轻玉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对聂城主拱手道:“多谢城主告诫,在下定当牢记。”
聂城主回身看向候轻玉,轻声笑了笑,一摆手道:“军师不必多礼了,请坐吧,尝尝煊皇送给老夫的茶叶,当真是提神醒脑,沁人心脾啊!”说罢,他替候轻玉斟了一杯清茶。
候轻玉拱手微笑道:“多谢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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