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慢点开,还能用一阵子。”老吴打开手机电筒,检查了一下。
“上车吧。”孙乾叹了一口气,他最终选择了第一条路。
现在,一定要争分夺秒,无论是对于孙乾两人来说,还是对于许诺和徐娅二人来说,都是这样。
一方需要迅速的联络大部队,而另一方则需要在他们赶来之前,破开这扇门。
但是时间不站在许诺他们这边,这扇铁门,牢不可破。
“呯!”
“呯!”
一声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诺颤着手,抛下了撬棍:“奶奶的,真厚。”
徐娅静坐在角落里,没有丝毫睡意,淡淡道:“别费力气了,求生欲只会让你死的不平静。”
方才她也试过了,但是现实告诉她,除非门外有人解救,不然他们两个根本出不去。
“呸呸呸。”许诺摇了摇头,委屈巴巴道:“你不懂,等过个几天你死了,这儿就剩我了,这世道又是这样,说不准我在这儿被关多少年呢。”
“那在我死之前,用它带走你?”
即使是手电筒已经没电了,许诺还是猜到了徐娅用枪指着自己:“谢谢,我实在活不下去,会自行了断的。”
徐娅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枪械。
她仿佛只要握住手枪,就能感受到安全感。
半晌,许诺也累了,摸着黑坐在了徐娅对面的角落。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没多久,绝望的气息一点点席来。
四周极度黑暗,绝对静谧,没有窗帘下的微弱夜色,没有冰箱的制冷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
一切都泡在黑暗中,仿佛是一汪死水。
徐娅抱着小腿,面具贴在膝盖上,这种死一样的安静,并没有让她觉得畏惧,反而有些亲切。
“你看到了,对吧?”
“嗯?”许诺抱着胸,不解道:“什么看到了?”
“我的脸。”
“怎么突然说到这里了。”许诺确实看到了,犹豫了一下,道:“嗯,也就那么一点点,很白皙,嘴唇很......”
“看到疤痕了么?”徐娅追问道。
许诺沉默了。
她的嘴唇很美,但是,无数的细密刀疤,斜着在她的嘴旁划下。
出于礼貌,他一直没有问。
“如果我死在这儿,能帮我把脸割掉么?”
许诺不语,他从徐娅的声音里,听出一股子求死欲,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那是一种对生命彻底厌倦的感觉。
因为自己是孤儿,所以班级上的同学既用怜悯的眼光看自己,同时又被父母教导不要接触自己。
他清晰的记得。
上辈子在他十岁的时候,女同桌的母亲来学校要求调换位置。
并当着他的面,说了句“我家孩子一直都很乐观积极,不能接触这种怪孩子,会给我们家宝儿带坏的”。
哦,原来自己是怪孩子。
后来他成了独座,在班级后面的小角落,挨着卫生角。
那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女人,恐怕也有着悲哀的故事吧。
想到这里,许诺忽然道:“其实我很胆小,如果昨晚上没有你,我大概坚持不了那么久。”
徐娅愣住了,虽然这句话并非是她的问题的回答,但是她从这句话中的深意。
这个骷髅,在肯定自己的价值。
徐娅的眼睛弯了一下。
“你真温柔。”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语。
“我会带你出去的。”许诺的话很肯定,他握紧了手骨,发出咯咯的声响:“我一向说到做到,诺出必践。”
徐娅抬起头,但是一切都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她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脸靠在膝盖上,就这样睡着了。
屋子里忽然又沉默了。
只不过这次,气氛没有那么恐怖了。
她许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一生都在颠沛的徐娅,忽然觉得这样的囚笼里,别样的安全。
虽然囚笼的后果,是死亡近在咫尺,但她仍旧觉得这种安眠很奢侈。
不知过了多久,徐娅被声音吵醒了。
屋子里出现了一种沙沙的声音,以及流水在滴滴答答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唔,在划道计日子。”许诺站在门前,盖上了矿泉水瓶的盖子,笑道:“某人鼾声如雷啊。”
“对......对不起。”徐娅的声音很低,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然后忽然愣了一下,冷声道:“怎么可能?”
说完,她咳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想到出去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许诺摇摇头,朝着徐娅走了过去,笑道:“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墙壁,这面墙居然是铁的,这屋子几乎是一个大铁匣子。”
“什么味道?”徐娅能嗅到许诺的身上有股刺鼻的灰味,但是说不清是什么:“是墙粉么?”
“粉笔而已。”许诺尝试着搭了搭徐娅的肩膀,但是位置偏了一点,一下子按在了她的头上:“那如果咱们能出去,你摘下面具给我瞧瞧,怎么样?”
“你对我的脸好奇?”徐娅撇开许诺的手。
“嗯,很好奇。”
“看到了,你会害怕的。”
“比我的还可怕吗?”
“呃,那倒是没有。”
“嘿,你还真会讲话。”许诺非常后悔问这种问题。
实际上他一直没睡着,不知道怎么的,成为骷髅之身后,睡眠少了许多。
估计徐娅睡了五个小时,这阶段一直没人陪他讲话,可给他憋屈坏了。
但是徐娅睡得很香甜,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这让许诺不好意思轻易打扰她。
看样子,她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d市郊区,收费站。
这里被高山夹在中间,贴着收费站还有一个两层建筑。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建筑走着,满脸都是惊慌。
是周穗儿,她根本没有回到加油站,去救许诺和徐娅,而是抵达了这里,天知道她自己是怎么熬过昨晚的。
不过到了这里,就算是安全许多了,她望着昨晚上停留在这里的车队,笑了起来。
周穗儿朝着车队一步一步的走着,然后眼睛里自然地冒出了泪水。
“救命啊!救救我啊!”
楚楚可怜,让人情不自禁的泛起保护欲。
车队很快的有了响应,一辆车开启了双闪。
等她再接近一点,那辆车里的西装男人打开了窗子,望着焦急的周穗儿,连忙招了招手:“没事的,到这里来!”
周穗儿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很好,又是一个和那个骷髅一样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