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悬崖下方云雾翻滚,一阵山风吹了过来,那几壶还未喝过的酒便从中洒了出去,扑进了云海之中。
李扶倾听的魏老头这般说了,也不继续留着酒养鱼,旋即一口将手中的半壶酒尽数倒入了肚中,随后又提起一壶酒,对魏老头说道:“前辈,来,晚辈敬你!”
他也不等魏老头回应,就将酒壶往其手中的酒壶一碰,再次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魏老头看着他笑了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酒量倒是惊人!”
李扶倾拍了拍胸脯道:“那是,我平时都是把酒当做水来喝的!”
“你小子就尽吹牛吧,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喝几壶!”随后自己也痛饮了一番。
两人喝道尽兴处,李扶倾还未有任何感觉,可魏老头却是脸色通红,李扶倾心笑道:“看来修为高的人,酒量也不咋地嘛!”
随后那魏老头扶着脚边长剑,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漫无边际的云海,狂饮一口酒之后,将酒壶扔了下去,摇摇晃晃的笑道:“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能让人忘了心中忧愁!”
李扶倾见他摇摇晃晃,这石板又处在悬崖边上,登时吓得连忙说道:“前辈,你小心一点,酒醉时还是莫要站在悬崖边上!小心翻车!”
“小子,你是不是醉了,这里又无马车,何来翻车一说?再说掉下去也没事,赶快给老夫酒!”魏老头将手往后一摊,大声说道。
李扶倾无奈摇头,心想:“自己之前还说什么喝酒误事,怎么这下反倒是比谁都贪杯了!”可他不好说什么,也只好从一旁端了一壶酒递到魏老头手里。
片刻之后,只听见魏老头眺望远处,嘴中竟感叹了起来来:“遥望浮云,近看山河,浮云遮眼,山河迷人,天地不公,人间疾苦,难自救啊,难自救,唯有酒才能安人心啊!”
李扶倾听他这一感叹,只觉此间似乎有着什么伟大的理想,只是魏老头还未实现,可又像是感叹这世间疾苦,以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挽救。
于此,李扶倾不由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没过上理想的生活,虽然靠着抄几首诗词勉强有了名气,可始终是受人欺辱,随后也跟着狂饮了一口酒,大声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魏老头听他这么一说,急忙转过身子,那一席白发猛地甩在了李扶倾身上,差点没让他摔下悬崖去,魏老头大声赞道:“这一句的确写得妙!”
李扶倾笑道:“不过是抒发一下当下情感罢了!”
可魏老头却是连忙摇头道:“句子倒是挺好,不过其中所感,老夫并不同意,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简直是笑话!”
李扶倾见他不断狂饮,不敢发话,却见他猛然挥着手中长剑,往右侧悬崖瀑布一挥,一道白色剑气登时形成一道气流,朝着瀑布飞了出去,剑气飞过之处,带着一阵破风之声,山间云雾顿时如水波一般,朝着四面散了开来。
李扶倾死死的盯着剑气所向,那道剑气很快便至瀑布所在之处,只见其猛然穿过瀑布,震得峭壁上石落树倒,从顶端掉了下来,而剑气所过之处,那瀑布流水竟然戛然而止,一道冰墙横生了过去,插入峭壁之中。
瀑布上端的水骤然结冰,冰墙下方却还流着水,不过只是转眼,都注入了峭壁下的江河,这瀑布竟然被魏老头一剑断了流,全部冻结了。
魏老头见水断了流,收回了剑刃,插在地上,大喝了一口酒,仰天长笑,转头对李扶倾问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断水更流,还是消愁更愁?”
李扶倾:“……”
他现在已然无言以对,心想这等修为,竟然连那如同银河般的瀑布都能断流,自己又哪能继续说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
这李白的诗句也就在文人面前还能借来用一用,可遇到这些高手,似乎便没什么用了,恰巧他又没念其他诗句,偏偏念了这一句,要是知道这老头会当场使出这一招,还不如念一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而且看魏老头越喝越开心,又哪能说什么举杯消愁愁更愁……
这时魏老头略有所思,看向了李扶倾,喃喃念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虽说有些不切实际,不过倒也算是好诗句!”
李扶倾只差骂出来了,心想:“丫的,怎么抽刀断水在你嘴里好像是吃饭一样简单!”不过他还是客气的道:“前辈果真厉害,竟然连这三千银河也能斩断!”
魏老头笑道:“不足挂齿,不过听你刚才念那句诗,倒是有些文才,不知你是书院哪位先生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啊?”
李扶倾回道:“晚辈叫做李扶倾,初入书院时在第三学堂林好先生门下,随后受书院七先生厚爱,去了第一学堂,在周道老先生门下学文!”
魏岑一听,略有所思,毕竟他也曾听说过李扶倾的名号,乃是书院写诗奇才,而且又懂兵法,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能高中,便道:“原来你就是李扶倾,老夫也略有耳闻!”
“前辈知道我?”李扶倾惊道。
魏老头捋了捋白色长须,又将两道发白长眉往后一甩,笑道:“认识,刚才听你念这句诗,便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刚才一回想,似乎是一首名叫‘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的诗,就是你写的,其次你写那首‘雨霖铃-寒蝉凄切’的词,还有其他许多诗词,老夫也偶然见读过一些,甚是不错啊!”
“多谢前辈夸奖,不过这些诗词并不是晚辈所写,乃是梦中所梦,从另外一个世界中抄录而来的!”李扶倾拱手道。
“你不必自谦,你写的便是你写的!”魏老头摆手道:“只是你诗中许多的人名地名,老夫却是未曾听过,这拿这宣州来说,它位于哪里啊?”
李扶倾笑道:“晚辈刚才不是说了这些诗词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嘛,所以这宣州自然也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啦!”
魏老头也懒得和他争,不耐烦的道:“行吧行吧!”于此,他已然觉得李扶倾文才的确过人,另外想到了昊阳门北院和南院关系一向不好,看来他之所以没能考取功名,其中必然是有一些蹊跷了。
好在魏老头向来欣赏文才过人之仕,平时也喜饮酒作诗,这一来,更是对李扶倾喜欢得紧,加上他体内那股奇异的能量,虽为残灵,但若爆发之时,必然是天下少有的绝佳元灵斗者。
想到此处,魏老头负手而立,对着悬崖云海,问道:“小子,你想不想有更高的修为啊!”
李扶倾一听,连忙点头应道:“当然想!”
“既然这样!那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啊?”魏老头说出这句话时,竟显得没有太多底气,毕竟他可没教过这等残灵的弟子。
李扶倾一听,心中一荡,原来前辈早有收自己为徒之意,想着之前魏老头拿飞天的本事和拔剑断水的本事,更是激动不已,连忙跪在其身后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满脸笑容,大声回道:“晚辈当然愿意!”
魏老头咳嗽了两声,转过头来,低头看着李扶倾,说道:“起来吧,不过既然是老夫的弟子了,以后就别晚辈前辈的称呼了,知道了吗?”
李扶倾拱手笑道:“弟子明白,老师好!”
“什么老师?叫师父!”魏老头一脸傲娇,扭过了头。
“是,师父!”李扶倾点头回道,可想着只知道师父姓氏,极为不妥,便问道:“师父,弟子只知你姓氏,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可否告诉弟子!”
魏老头一听,心想:“这家伙,倒是没忘记这点事儿,不过这可不能说出去,如若让他知道我是书院院长,传出去且不是要出大事,四年前我便答应世人,不再收徒,如今破了规矩,定然会被世人拿来做些文章,还是别告诉他的好!”
李扶倾站在一旁,还等着师父回话,可心下一想,师父姓魏,又刚好是在这后山峭壁之上遇见了他,这点思维他还是有的,便问道:“师父,你不会是书院院长,魏岑院长吧!”
魏岑一听,大吃一惊,身子一斜,差点没从玄石上掉下去,心里骂道:“这臭小子不会真知道了吧?不行,得骗骗他才是!”
他急忙站正了身子,一脸正经,声调也提高了许多,说道:“并不是,老夫哪里比得上魏岑院长啊,虽然你师父我也姓魏,不过老夫的名字,叫做魏腾,和你说那位书院院长也算是朋友!”
李扶倾听了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的歪头道:“胃疼?师父,我怎么觉得你这名字是你临时编的呢?”
魏岑一听,又差点没摔下去,暗道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难骗呢,脑子倒是挺灵活,就是太实诚了点,知道了就要说出来,于是只好佯装恼怒,骂道:“你这臭小子,难道还怀疑为师不成,你若再是如此,那为师便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李扶倾一听,忙低下头,连忙说道:“师父,弟子不敢了,你可千万别不收下我!”又心想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常听书院的先生和同学们说,魏岑院长至收了七先生之后,便说过不再收徒,想来院长乃是高深人士,说话自然算话,如今又听他在云游四海,师父必然不是他了!”
魏岑笑道:“不必紧张,只要你答应为师,日后别再旁人前提起老夫,这修炼之法,自然是如数传授于你!毕竟老夫云游四海,对世间之事,也看得淡了,可不想再被提起名字来!”
他说到这里,够下身子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李扶倾,问道:“你能做到吗?”
李扶倾见其盯着自己,登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状的威压盖了下来,只好点头道:“弟子谨记!”
可他心中不免疑惑,就算师父如何低调,为何又如此怕被自己说出去,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此事也只能被他搁在一边了,他只需记住,不在别人面前提起师父的名号便是。
对于修炼之事,他是迫不及待的,当下又道:“那师父就赶快传授我一些修炼之法吧!”
魏岑道:“不急,明日此时你再上来,今日暂且这样,为师还有些事,你自行去吧!”说完便头也不会,跳下悬崖,只见云雾之中划过一条长线,似一颗流星一般,消失在了天际,最后留下一条云雾形成的白带。
“我去,这是波音飞机吧!”看着师父离去的速度,李扶倾不禁惊道。
而看着师父这般着急,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此刻去办,便也没多想,只是看着师父留下的那条白带,暗暗称奇,心道:“有朝一日,我定然也能像师父一样,腾云驾雾!”
……
李扶倾回到书院后,整日都在想着修炼的事,便也没认真听课,周道那老头子一发现,时不时就让他伸出手板心,打上几下,还对他骂道:“不知进取,乡试三年,考了三次也没能考上,这第一学堂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按理说你文才也不差,为何就会落榜呢?”
李扶倾摊手,脱口而道:“我也不知啊,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背景吧!”
周道讥笑道:“拉不出屎怪茅坑,你爹可是昊阳门北院门主,要比背景,许多人都比不过你!”这一骂人,他那脸上的皱纹便瞬间挤到了一块去,还有那一口黑牙,更是让李扶倾觉得恶心至极。
“所以咯,我也很纳闷,我有背景,也像先生说的那般,文笔不差,我就纳闷为何会连乡试都过不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李扶倾冷笑道。
听得此话,周道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我怎知哪里出了错,你自己考的试,如何来问别人!”
这下学堂中其他学生也跟着笑了起来,刘奋、曹奈、吴根等人都是说三道四,大肆挖苦着他,还有那刚升学上来的李浩建和方堂金等人也出言嘲讽,唯有九儿一人维护着他。
在第一学堂的这四年,李扶倾也知道了这些人一些底细,这周道老头平日里收礼可不少,许多资质较低的学生,即使没有资格,只要送点银票给周道,便能进入第一学堂,而且还能得到一个极好的座位。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那刘奋和曹奈、吴根等人,也还不是没有考取功名。按理说,以他们的年纪,要通过乡试,自然是简单至极,可没成想,如今这般年纪了,也和自己继续待在书院念书,当初若不是送礼进入第一学堂的才怪了,倒是那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的汪伦考取了功名,当上了县尉。
对周道的一些作为,李扶倾是嗤之以鼻的,这转眼间,就连李浩建和方堂金等人也进入了第一学堂,他也是很纳闷,这两个家伙又是如何进入第一学堂的?
那第三学堂升上来的人,除了九儿和几个文才较好的同窗之外,他还真不敢相信李浩建和方堂金也能靠考试升学上来。
这并不是李扶倾瞧不起这两人,只不过这两人有何作为,水平如何,书院许多先生和学生都十分清楚,若不是在考试时做了什么手脚,那便是给周道塞了银票。
许多先生也曾想过揭发周道,不过最后还是念在他年长之上,饶过了他,而且这老头子在书院也待了几十年了,年长之时才做出此等糊涂事来,便也没人太过于在意,只是对他这番作为难以接受罢了,一旦揭穿,他这七十多年的书院老先生英名,恐怕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