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来一走,藏于竹林深处的玉面走了出来,手里摇着把玉扇,颇是仙风道骨。
启娘笑道,“这孩子聪慧,不负才女之名,明知有险而不连累他人,是个重情义的。”
“可惜啊。”玉面手里的扇子摇得更厉害,“怀大智之人定有大祸大福,欲得大福,必先遭大祸,你欣赏她的重情重义,保不准会成为让她寸步难行的绊脚石,福兮,祸兮。”
“紫玉扇乃是下一任楼主所有,师兄将它赠与公子,是承认了公子的身份,想将紫竹楼交到他手里?”
“是。启娘,有许多事你不知,世人也不知,只有她活着,秘密才能被挖掘,她若是死了……一切化为乌有,又有何意义。”
“阿嚏!”
才踏进府门,宁朝来狠狠打了个喷嚏,还念叨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朝来,我等你多时了。”
上阳从院子那头迎了过来。
宁朝来忙将紫玉扇与腰牌藏于袖中,上前去握住上阳的双手。
上阳嗔怪道,“你去江南可是玩得尽兴,若不是丞相催促,恐怕还不回来吧。”
“江南水土养人,确实让人心旷神怡,恍若到了人间仙境,若得了空闲,公主也当前去体会一番。”宁朝来道。
上阳仔细察看了宁朝来的神情,确定宁朝来话中没有深意,才说道,
“你们连夜赶路,一定不知道,长安几里开外,正是从江南回长安的途中的一个客栈门口,竟是躺着十具尸体,吓坏了不少人。”
宁朝来故作惊讶,“竟还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没让我们赶上可真是幸事。”
“是啊,想着你差点遇上那样的事,我便担忧,见你无事,我也放心了。太子哥哥回来,我也不便出宫太久,先回去了。”
上阳拍拍宁朝来的手背,一言一行都是姐妹间才有的亲近。
宁朝来亲自将上阳送到府门口,目送上阳步行离去。
她与上阳的情谊,从上书学堂便开始了,两人走得近,关系好,从未有过争执,看似无懈可击的友情,却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好在,彼此嘘寒问暖,志趣相投,不愧姐妹二字。
宁朝来一直以来都视上阳为姐妹,她一心以为上阳因关心她而前来探望,又怎知上阳前来只是为了确认她受伤与否。
她“毫发无损”,上阳自然愤怒,立即去了千金阁兴师问罪。
上阳站着,靠近珠帘,李素舞被罚跪于几步开外的桌子边上。
李素舞赔笑,“公主别气坏了身子,宁朝来福大命大逃得过此劫,下一次还能有那样的运气?”
“此劫!”上阳不屑的看着面前这个低贱的妓子,“几次要她的命都被人救了,这要不是运气好,便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听出上阳话里的深意,李素舞连连磕头,“公主明鉴,我对公主忠心耿耿,一心为公主排忧解难,宁死也不会背弃公主。公主放心,自己杀人不成,我们便借刀。”
“借刀?”上阳明显生了兴趣,微缓和了神色,淡淡道,“你起来吧。”
“多谢公主。”
李素舞恭恭敬敬的再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子。
低声下气的说道,“太子回来,意在高位,陛下不愿给,二人僵持不下。朝中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丞相素来与太子一党,可不就是得罪了掌握生杀大权的陛下。”
用朝堂之争夺了宁相生的丞相之位,宁氏倒霉,宁朝来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这样牵涉太多,稍有不慎便会被卷进争斗之中脱不了身,她的目标只是一个宁朝来,没必要费尽周折先除去宁相生。
“长安不比江南,经过了江南一行,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宁朝来,护她的周全,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杀人的计谋在江南行不通,在这里更是枉然。你说的法子太过危险,不可取,便先等等,看看事情如何发展,顺其自然罢。”
“是。”
李素舞低声应下,掩去眸中的情绪。
之后的几日,太平可,但却不算清净,因为柳兰住在相府养伤。
说是养伤,其实也就是仗着身子不舒坦,每日冲着宁朝来呼来喝去。
这会儿又嫌宁朝来端去的汤药太烫,无法入口,凡他种种,无非是死缠烂打,不让宁朝来离开寸步。
宁朝来无奈的放下汤药,“表哥,你之前任性胡闹便罢了,今日我确实有事,阿翁还在书房等我,你也知道,阿翁最厌恶等人,我若去得迟了,少不得挨一顿臭骂。药太烫的话,等凉了我再让杜鹃端来给你。”
“你骗我,之前杜鹃才说姨夫去了皇宫,不过片刻功夫怎么就回到书房了?我知道你看我碍眼,毕竟是我自讨苦吃,也不能缠着要你照顾,你放心,我这就回柳府去,不过断了三根肋骨而已,坐几日马车还死不了。”
柳兰一面说一面掀被褥,作势要走。
宁朝来急忙上前阻止,无奈的看向一旁掩口轻笑的杜鹃,道,
“既然如此,你还是让阿桥来屋里吧。”
杜鹃一走,柳兰又不依了,黑着一张脸,怪声怪气的说道,
“哟,叫人家阿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劲儿,怎地到了我这儿,就只叫表哥,还叫得冷冰冰的,有的人阿,一颗心掰成几颗用,还大小不一。”
宁朝来嘴角一抽,瞪了一眼柳兰,这厮怪会鸡蛋里挑骨头,简直是黑白不分,只会无理取闹。
“不是我不肯,实在是表哥的名字太女孩子气了,柳兰二字,如何才能体现亲近。莫非我要叫兰兰?小兰?兰儿?不如您老随便挑一个吧,柳公子。”
宁朝来故意将柳兰儿三个字咬得极重,只要柳兰敢应,她就敢叫。
柳兰故作生气,“不许叫我柳兰儿,我立即改名字,要大气也要简单。生龙活虎,可叫柳龙柳虎;老当益壮,可叫柳壮;龙马精神,可叫柳龙马,亦或是叫柳霸。”
柳兰这小孩子的性情逗乐了宁朝来,宁朝来一个假意斥责眼神剜过去。
恰巧徐少桥满脸笑容的进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