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兄弟可有疑问?”乔管事见徐莫行愣住便问道。
徐莫行摇摇头笑了笑,心里却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自己本欲往南去,不料阴差阳错却往了北去。
“起初我还担心我家公子擅作主张打乱了余兄弟的行程,没成想余兄弟也是往开封去的,这便也好,我们今日午时过后便会拔锚起航,一路拆卸货物不过十余天便到开封。”乔沛神色如常,“再说余兄弟这般模样,身无分文且无路引,也难以去别的地方。”
“那便多谢乔爷了。”徐莫行心里各种苦逼。
“余兄弟也问了我些许问题了,那乔某再腆着脸问余兄弟最后一个问题。”乔管事眼睛微眯盯着徐莫行。
“乔爷但说无妨。”
“我这几日在商水县采购东西,倒也听闻了这汝宁府不少事儿。其中有件事儿不知余兄弟听说否?”
“何事?”
“便是前几日,那贼匪张五儿大闹这汝宁南面的确山县,杀了一个关口八九个官兵衙役。”乔管事说话间盯着徐莫行。
“哦?我倒未曾听说。这汝宁的贼人竟然如此猖獗,连我这赶路的人也遭了殃。”徐莫行内心跳了几下,可面上却一脸痛狠的表情。
“这说来也奇怪,那关口官兵虽然全殁,但却有一人尸体并未找到,据说是一个确山衙役的,名字倒不清楚了。”
“乔爷可算是为难我了,我途径上蔡被那贼人劫杀,昏迷了六七日。何来这些确山的消息,莫不是乔爷怀疑...”徐莫行波澜不惊,干脆以进为退,把话挑明,不刻意躲避。
“哦,余兄弟误会了。若是怀疑你,早就将你送还官府了,何至于此?莫要多心,乔某只是打听打听。余兄弟既然不知道,那乔某便叨扰了。”乔管事见徐莫行波澜不惊,便扯开话题。
两人又闲谈几句,“余兄弟承蒙我家公子器重,便莫要叫我乔爷了。鄙人姓乔单名一个沛字,水旁沛,你叫我老乔或乔沛都可以。”乔沛说着用指头沾了点茶水在木桌上写到。
“步行怎敢托大,放肆了,我还是叫您乔管事吧。”
“也好,既如此,余兄弟静养就成,天色尚早,我还得将最后一批货物督送进船舱,今日午膳后便启程北上,失陪了。”乔沛起身拱手。
徐莫行勉强起身送走乔沛,长出一口气,心跳方才缓了一些。旋即又想到乔沛所说官兵全殁,心中悲痛,虽已知道结局,到如今得到证实,心中难免触动。
暗自忖度这乔沛应当也是个练家子,步伐沉稳,掺茶时手疾指快,非是常人。他今日突然问自己这些,定然也是对自己身份有所疑问。
徐莫行上了床,顾不得这些了。他更愁的是,他原以为可以很快拿到户帖和路引,递上辞呈到应天府。可他现在户帖路引样样俱无,在确山攒的钱都已经成泡影,一切都只能不得不随着这船队北上到开封再做图谋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长叹一声,“摘星楼,摘星楼,凌如秉...”眼神陡然凌厉。
乔沛走出徐莫行的房间,从二楼船舱下到一层甲板,又顺着船与船之间的连通木板到了另一艘船,张望了一下,进了这条船二层的一间房。
房内布置颇为雅致,处处尽显女儿家心思。虽是白日,几只红烛却是高燃。香炉轻燃,散发出沁人的木香。
“大小姐,在下已经去过那人房间了。”乔沛掩上门后,恭敬地对着桌案前一个正在看书的绿衫女人道。
“哦?乔叔请坐。”那女子对乔沛倒是尊敬,“如何?乔叔可是有了收获?”
“怎么说呢?五分是,五分又不是。”乔沛啧了咋舌,“他自称名叫余步行,从我们遇到他的时间倒是与确山血案相差不多,而且此人虽身受重伤,但伤口愈合的奇快,在下感受的出来,此人武功也不平常,说不得多高明,但绝非常人。”
“恩..”那女子点点头赞同道。
“但是此人被我质问时面不改色,毫无波澜,我未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异样。整个人仿佛毫不知情一般,一般人很难做到如此心境。”那乔沛又补充道。
“如此说来,乔叔也不敢肯定,这余步行便是确山失踪的那名衙役?”女子问道。
“恩,只能说真假参半,一时间无法断定,小姐是打算?”
“可他毕竟救过小影的命,对咱们也算是有恩不是吗?”女子转头看着乔沛,“且不论他身份是何,若他不是失踪那衙役,他是咱们的恩人那我们便不能失了礼数。倘若他是那衙役,他不愿意表露身份亦不愿意回去,自然说明有他的难处,我们也不可强求。”
乔沛听了点点头。那女子又道:“所以不论他是谁,我们只需知道,他是小影的恩人,便足够了。”
乔沛笑道:“大小姐所言不错。”
女子想到什么突然道:“乔叔,他是另有去处,还是想留在咱们凌波镖行?”
“他自称是去开封投亲,但在下觉得,恐怕他无亲可投。他身上又无户帖与路引,八成也只能跟着咱们。”乔沛若有所思道。
“恩,无妨。到时我让爹修书一封与布政使姚大人,让他遣椽属替余步行补一个户帖便是。”女子轻声道。
“大小姐实在是心善。”
“又有什么办法呢?我那妹妹呀,也不知怎地。指定要他留下,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寒了她的心不是?”女子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小影还没从商水回来吗?”
“应该快了吧,昨日下午时分二小姐便与傅昭带着十余人去了商水,按理说现在也该到码头了,我这便前行数里去接应一下她们。”乔沛道。
“哎,我这个妹妹,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事情,爹爹让她做女红,她也没兴趣。每日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样,跟着一群护卫到处跑上跑下,昨日还亲自跑去押送最后一批镖货,也不知今后出嫁了该如何办才好。”女子摇摇头,“真是幸苦乔叔您了,天天为她操心。”
“哪儿的话呢,大小姐。我乔沛二十多年前便跟了老爷走南闯北,后来又帮二老爷打理这凌波镖行。你们姐妹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自己的女儿一般。”乔沛摇头慈目地笑了笑。
女子但是有些腼腆了。那乔沛也不耽搁,“大小姐,那在下这便与护卫们去与二小姐接头,先行告辞了。”说罢雷厉风行地便起身离去。
那女子起身送至门口方才停下,看着乔沛远去略显佝偻的背影轻声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