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瞧过去,只见那是一株毫不起眼的灵株,叶片灰扑扑的,便也没当一回事。
“你别捣乱了,若是不想帮忙,就滚到一边去。”一男奴皱了皱眉,很是不屑。
“那岂不是便宜了她?平日里就觉得她是个偷奸耍滑的,不如让管事的把她调到风月阁去,省的在这里占着地方。”紫色眼眸闪着恶意的光,她早就对这个新来的不爽了,没有签订奴隶契约不说,还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心中有一种名叫嫉妒的焰火越烧越烈。
“算了,别管她了,我们快点找吧,时候已经不早了。”红目女子看了泯泯一眼,赶忙出声道。
泯泯强忍着灵力耗尽带来的一股不适,恶心感不断翻腾着,耗尽了她仅有的耐心,于是快步走出了西厢房,直接去前院找管事的。
“找到了?”管事的看见她手里的灵株,连忙站起身来,看见她的脸以后,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和怀疑,准备接过紫菱萱的手蓦地垂下,兀自坐回雕花木椅上,神情孤傲地说,“你确定吗?若是弄错了可是要命的事。”
泯泯点头,手往前伸了伸。
“放那儿吧。”神情冷漠,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他那双绿眼睛里对她手里紫菱萱的渴望。
泯泯又点了点头,将它搁在桌子上就走,她得快点儿回去,看看置物囊里还有没有补充灵力的丹药。
在这种地方,不允许她以脆弱的那一面示人。她现在仅剩的一点儿理智都叫嚣着后悔,但凡知道医灵搜索起灵株也这么耗费灵力,她就不该管这件事儿!
算了算了,就算不管,就他们那个效率估计也是找不到的。她看得出来这个院子里的人地位有多低了,找不到紫菱萱,还不知道要连坐多少人。
泯泯晃了晃脑袋,险些栽倒,勉强扶着墙根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是背光的,位置处于整个院子最差的地方,又偏又远,还没有光线。屋子里更不可能有别的照明的东西,一推开房门,潮湿和阴暗争先恐后袭来。
她挣扎着扑倒在床前,脚下飘然如踩在棉花上,脑中一根线绷断了,眼前黑了下去。
房门大开着。
…………
“这就是你们找到的紫菱萱?”北药眼角轻轻勾起,手指抚摸着那颗泪痣,要笑不笑的,实际上却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炼的那份药就快要到关键的时刻,结果手下的人居然说药弄混了,和杂药一起送进了下院。
在南梦阁内等候许久不见送来,他一掀衣摆,直接将化生丸的半成品丢给魔使,自己前来下院瞧个究竟。
也顺便看看……那个小魔物是不是学乖了。
可是现在,那几个低等奴仆手里捧着的紫色灵药是什么东西?在他眼里,这种灵药除了用来做无关痛痒的佐料之外,这低阶灵药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的。
“是……是……”捧着那些灵药的是一个男奴,手抖得像七旬老人,一双眼睛根本不敢抬起来。
在那堆灵药之中,只有这几种紫色的灵药是只有一株的,他也不能确定,于是就全部拿上了,想让管事的来分辨分辨。
谁知这才刚刚到了院前,居然看见北药大人前来。
北药一挥袍袖,男奴腰腹受到一击,狠狠倒在地上。
不屑地冷哼一声,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紫菱萱那股熟悉而迷人的气息……分明近在眼前。
睁开那双墨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几步远的屋子,推门一看,角落里那张不起眼的小桌子上,正是紫菱萱。
“大人,这才是紫菱萱,奴同他们争辩,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一个女奴眨了眨紫色的眸子,轻声说道。
她看见北药大人的目光,一瞬间就明白那东西真的是要找的紫菱萱,心里骚动着的心思再也按压不住。就算赌错了,也不过是受点伤,可如果赌对了,至少能让大人看自己一眼。
红目女子蓦地转身看去,却只见她一脸谄媚目不转睛地盯着北药大人瞧。
“哦?是么?”北药抬手,那株紫菱萱直直朝着他的掌心飞将过来,似乎天生就带着魅惑的眸子看向那人,“既然如此,不如来当我的魔使吧。也算是给你一个奖励。”
众人皆又惊又惧,惊的是她居然一飞冲天,直接从下等院子里连卖身契都拿不回来的人,直接成为了北药大人的魔使!魔使的存在,可谓是除了北药大人分位最高的了,他们这些昔日里一同玩闹的,恐怕都不能与她再说上一句话的。
惧的却是,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那株灰扑扑的灵株分明是那个黑眼睛的小女奴找出来的,她胆敢冒认成自己的功劳。
北药大人除了那一手绝世的炼药手段,最闻名于天下的就是他的心狠手辣了,若是让他知道真相,怕是一个院子里的人都要遭殃。
但是事已至此,众人都低下头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真的么!魅儿真的太高兴了,愿用一生追随大人。”她右手放在胸前,两膝微微弓起,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仪,由于不熟悉,显得特别僵硬。
得到北药的一句提升,她居然胆敢马上提及自己的名字,只可惜终究是低贱的奴,原本也是没有姓氏的。
北药微笑,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皱起眉头,“那个小魔物呢?”
小魔物?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红目女子反应过来,说道,“回大人,她……她在我们找紫菱萱的时候就回去了。”偷偷看了一眼北药,她鼓起勇气道,“不过那紫菱萱……”
“嗯?”魅儿紫眸一瞪,红目女子心头一跳,竟不敢再说下去。
北药摇了摇头,“果然是个懒散的性子。罢了,给点苦头吃就行,不必逼迫太狠。”
送走了北药,魅儿将众人挨个瞧了一遍,眼中是睥睨天下的眼色,嘴角牵起一点笑道,“既然北药大人抬举我,如今我也可以抬举你们,只要你们同方才一样不乱说话,我自然也会记得咱们的情谊。”
说罢,直直看向红目女子,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院子。
魔使自然有魔使的去处,而且她那点儿还留在下院的物什,比起以后能够得到的,实在是微乎其微,不足道也。
泯泯睡足了三天,才自动恢复了灵力,悠悠转醒。
好在她可辟谷,这才没直接饿死。
下院那些人掂量不准北药话里的意思,什么叫给点苦头吃,却不要逼迫太狠?那是要给点颜色看还是不要?
管事的愁掉了几根头发,最终还是决定记下她旷工的事,却不喊她,等她从屋子里出来了再公事公办。至于馒头?自己不出来吃,难道还想要他送进去不成?北药大人说的是不要逼迫,又不是把她供起来!
泯泯动了动胳膊,几乎压得没了知觉。她这几天都是趴在床边的姿势。看了看外边,天色还亮着,晕乎乎的感觉仍然还在,也不知道这是晕了多久。
等麻木的感觉褪去一点,龇牙咧嘴颤抖着手拿起腰间的置物囊。
好在置物囊看起来丑的很,才没有被那些人或明或暗地抢走。而她头上原先的发饰,却一个也不剩了,其中还有好些是师父送她的灵器呢。
多亏落师兄那遗憾的审美啊。
泯泯感慨了一下,打开置物囊,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块绯红的玉佩。
凤形,微微发烫,一闪一闪地亮着。
师父……
是师父在唤她。
可是她现在连自己在何处都不知道。周围的封锁如同铜墙铁壁,不要说逃出去,就连想离开这个小小的下院,都比登天还难。
泯泯眼眶发红,鼻子酸酸的,将温热的玉佩纳入掌心,贴在胸口,像一只左右围困,四面楚歌的小兽似的,不得不放下自己不算尖锐的爪子,呜咽出声。
哭了一会儿,这才将玉佩塞回置物囊里藏好,想了想又怕不安全,把它拿了出来,放进空间里。
那个空间她经常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此时用来藏藏东西,倒是好用得很。
有谁能想到这么一颗不起眼的珠子,居然是空间呢?
像小松鼠似的藏好东西,又翻找着置物囊。然后她绝望地发现,里面居然一点儿恢复灵力的丹药都没有!
她明明记得有很多的,难道之前投喂玄武的时候没有注意,全都喂完了?倒是糕点还有一些,放在置物囊里不会坏,便拿了几块出来,不敢像从前似的直接拆一包,吃不完的就喂玄武。
叹着气收好了置物囊,挂在衣服里面,用外衣遮住,它的体型不大,甚至有点瘪瘪的,不会突出来很大一块。
爬到昏黑潮湿的小床上歇息片刻,等到手脚的麻木都退散了,这才慢慢爬起来。吃了点糕点,然后撑着一颗略微沉重的脑袋,走出了房门。
“呦,是谁来了!”嗤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人,男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嫉妒,“还走的这么慢,那边几筐子都是你落下的活儿,可没人帮你干!”若是他偷懒没有按时上工,管事的一定会把他打个半死,可是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安逸地过了三天。
泯泯闻言,抬头一看,走廊下一二三四五……十几个巨大的箩筐摆着,不是吧,她怎么会落下这么多活儿?
“莫听他胡说,你就算不来,难道活还不干了不成?跟管事的也没法交代啊。”红目女子一边理着灵药,一边道。
泯泯这才放心下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有人来分配给她灵药,她也不说话,直接拿了剪刀就修理。
观察着筐子里的灵药,早就不是之前那一批,由此推算她昏迷的时间不短,至少也有一天了。那么,那件事儿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反正她找出了紫菱萱,那些人不可能笨到搞砸这件事情。
男奴不停的觑着泯泯的方向,这几日早就说腻了叫魅儿的女奴的事情,如今看见这一位出了房门,八卦之魂开始蠢蠢欲动。
“哎,你说你,凭什么得到北药大人的垂青?”男奴道。
泯泯低着头,压根不知道他在跟她说话。毕竟他平时就很不待见她,怎么可能主动找她开腔?
“说你呢!黑眼珠子的!”男奴皱了皱眉,嚷嚷道,“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学会像某人一样摆脸色了?”
泯泯听见那一句黑眼珠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这算是什么垃圾称呼?抬头看见一脸不虞的男奴,慢慢说道,“你在说什么?”
垂青?垂青她把她垂青到下院当奴仆了?
脑子有病吧?
“装什么?北药大人还特地问起你了,怎么样,特别得意吧?”
泯泯呆了呆,“他问我什么?”
“哦对,那天你溜回去偷懒了,根本没看见北药大人。”男奴噗嗤一笑,“你是不知道,你找的那东西真的就是紫菱萱!可惜啊,某人领了你的功劳,现在已经是魔使大人了。”
她眨眨眼,“魔使?”
“可不是,听说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赏赐了几大箱子了,现在可是北药大人的新宠呢!”男奴说着,眼里都是羡慕,语气也酸的可怕。除了他自己没发现以外,旁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而视。就算嫉妒,也不要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隔墙有耳,他们这些低级的奴隶想要活命,只能少说话。
泯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少了那个紫眸女奴,她就明白是谁了。至于是不是新宠还另当别论,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只给金银珠宝,而不是灵丹灵器,就已经能体现出他的态度了。
不过是玩物而已。
三下五除二地把手里的活做完,领到一只破天荒的干净的馒头。
她轻轻扬起嘴角,就着脏污的手,用袖口裹着馒头吃。
男奴瞅着她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觉得无趣,“你难道不觉得委屈吗?要不是她,这个天大的好事可就是你的了!”
哎,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泯泯瞧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个命。”
她也不想要做什么魔使。相较于同那个北药来说,还是这一院子的大傻子们比较好相处。
男奴听了,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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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拔了智齿,缝了针,麻药过后痛哭流涕,吃了止痛药才苟住了……哎,今天也是很晚的一章,四千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