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崖的风吹拂着树叶,抚过崖边的石板,沙沙作响,光滑的石板留下了无数的回忆。
小帅坐在榕树上的秋千开心地荡来荡去,阿呆为了不把秋千弄坏,身体变得和小帅一样小,两人咯咯地在秋千上笑着。
这秋千曾经是空空和妙妙两人的专属,他们晚上就喜欢在秋千上听着师父讲故事,但如今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秋千便成了小帅和阿呆的专属。
木羽就像往常一样坐在榕树上,眺望着远方。承言坐在榕树下的石板上,脚伸出了悬崖外,向南躺在石板上,看着天空发呆,骆殇则是靠在榕树的树干上,盯着远处的白云沉思着。
许久,承言打破了寂静。
“现在也没必要瞒着我了。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承言微微叹息道。
骆殇和向南,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个世界,这些年承言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师弟,想要阻止师弟莽撞行事,可真正面对自己师弟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向南出声道:“建立国家,规束人类,让他们以我要求的方式活着,不服从者,杀。”
向南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坚决。
“只有信仰师父的人,才能活下去,所以有些人注定要死。”
骆殇的话也很简洁。
他们两个的话在承言耳畔显得那般刺耳,无论是骆殇还是向南,他们的决定都不是承言想要看到的。
树梢的木羽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我会剥夺任何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辈的意识。”
承言微微一怔,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木羽:“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他万万没想到木羽也会说出这种几乎偏激的话来。
木羽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没法原谅那些背叛师父的人,师父给了他们生命,他们却百般诬蔑师父,既然他们不好好珍惜生命,那便不需要再活下去。”
以木羽的阵术造诣,他完全可以像师父那样制造一个强大的神魂阵,将所有人都掌控住,任何人生死只需要他的一念之间,这点以木羽如今的实力完全办得到!
承言死死地盯着木羽,他一直以为木羽是站在他这边,可以和他一起劝说骆殇和向南,让四个兄弟都好好地回家,可是现在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论的时候,木羽却改变了想法,已经和骆殇向南走到了一起。
承言表情微微绷紧:“你这样是错的,你本该是最热爱生命的人,你曾经和我说过,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谁也不应该剥夺谁的生命,你忘记了吗?”
沉默了片刻,木羽缓缓地回道:“那只是曾经,曾经我并不知道人性可以肮脏到这种地步,失去原则的人,我没法原谅,就像我没法原谅东沙城那些被我屠戮的人一样!”
东沙城是木羽心中永远没法抹去的痛,他想做个好人,可是没有找到做好人的理由。
承言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不明白木羽的选择,他说道:“你为何也变得这么偏激?”
“任何有实力的人,都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门派,自己的王国,让所有人都活在自己制定的规则中,我只是想要大家都活在规则里罢了,不想同样的悲剧在自己亲人身上发生。”木羽说道。
开山立派,设立门规,这是大多数门派的做法。一旦触犯门规,严惩不贷!
木羽他想要创造的门派,是为整个三重天为基数。
承言提高了声音:“那些人你永远都杀不完,人类的繁衍是无穷无尽的,你杀完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便会有另外一个自私自利之徒产生!”
木羽依旧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好人受到伤害,坏人在肆意猖獗,我想做的无非就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好人活得更好,坏人没法伤害好人罢了。”
就像他要保护东沙城的老城主禾景龙,保护宣正堂一家人,他想让这些人活下去,而不是那些杀死老城主和宣正堂一家人的无耻之徒活下去。
当他踏入了大乘期,他便有这个底气给这个世界重新制定规则。
“所以你们三个人的本质是相通的么?”承言咬紧了牙。
骆殇和向南互相看了一眼,又望向了木羽,他们两个一直以为木羽的打算和承言本质上才是相通的,可是木羽也早已经失去了初衷。
骆殇看着承言,问道:“师兄,你为什么相信人类?他们在谩骂师父的时候,在讨伐我们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怨恨过吗?”
承言握紧了拳头:“我不相信人类,任何谩骂师父的人我都想要杀死他们!可是我必须相信师父,师父他相信人类,他想要保护这个世界,所以我必须去完成师父的信念。”
“你不必勉强自己。”向南缓缓地说道。
承言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向南,怒道:“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是大师兄,我必须替师父分忧,必须对你们负责,我是大师兄!责无旁贷!”
承言几乎是在吼出来,就好像他心底也潜藏着一座火山,他压抑了这么多年,从未和人诉说过,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也不信任人类,可是他牢记自己的身份,他要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他强迫自己去相信人类,去发现人类的好。
他一直都告诉自己是他是大师兄,他要像师父一样去保护人类,即便很多时候他都想要亲自毁灭掉这个世界,摧毁那些奸诈之徒。
但他硬生生地忍住了!只因为他是大师兄!
木羽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承言发火,以前承言一直都很温和儒雅,他善良有责任心,承担着师兄该有的义务,努力保护落尘山这个家,从未发火过。
承言心里也很迷茫,他越是想着去保护人类,人类的行为越是让他感到失望。他内心也在煎熬着,希望自己能够像向南和骆殇一样,按照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灭杀掉那些该死的人,靠着蛮力去征服这个世界。
可是他不行,他时刻告诉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即便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但师父认为这种做法是错的,他相信师父,所以他必须强迫自己也相信这是错的!
他不能让自己失控,因为他明白,如果自己也失去了原则,那么落尘山这个家就真正回不去了。
谁也没有再出声,承言内心背负着多少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压抑地活着,让人生不如死。
这一切承言都一直深埋在心底,他是个意志坚毅的人,他默默地忍受着师弟们的不解,还有自己的不解,去做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
“大师兄”这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却不能把这座大山丢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丢弃。
他要把这座大山抗到最后,扛到自己的三个师弟都回家为止!
小帅和阿呆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喧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四个师兄弟。
“对不起,师兄。我想走自己的路。”
向南从石板上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承言一眼,又看了木羽和骆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落尘山,朝天空而去。
“师兄,师父让我们做事问心无愧,我一直都记住师父的话。”骆殇也缓缓地一步踩出,踩出了落尘山之外,“我不允许诬蔑师父的人活着。”
他的身形化作了一道火光,朝着向南的方向飞去。
承言握紧了拳头,看着骆殇和向南离去的背影,他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咬得发白,他没法说服自己的两个师弟,也没法阻止他们离去。他不想对自己的师弟动手,即便他抓住了骆殇和向南也完全没用,当他们的心不属于这里,任何事情都是无济于事的。
落尘山的风越吹越大,承言的衣裳在猎猎作响。
“你不走吗?”承言声音沙哑地问道。
木羽躺在树梢上,看着榕树的叶子在微微地生长着,生命以一种莫名的方式在流淌,欣欣向荣。
“师兄,我们谁都没有做错。有了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我们便想去改变这个世界。每个门派都有属于自己的门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制度,我们只是想要去做建立规则的人而已。”
木羽依旧躺在榕树上,阳光熙熙攘攘地透过榕树洒在身上,就像是满地的碎金子,让人心旷神怡。
他热爱生命,可他更热爱自己的亲人,也热爱那些真正的好人。但有骨气有担当的好人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受到排挤,受到奸人的迫害,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好那些人,改变“好人不长命”的缺憾。
他有生死眨眼间,有完美的神魂阵,他可以建立自己的规则。
所以他也会离开这里。
“我去丹鼎派。”
木羽站了起来,跳到了树下,小帅挠了挠头,走过去抱了一下承言,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随后便跳到了木羽肩膀上。
阿呆也学着小帅的样子抱了抱承言。
木羽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落尘崖,他要去找乔雪和恬然,带她们一起离开。
落尘崖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承言身上,落叶在风中垂荡,榕树的叶子沙沙摇晃。
一片枯叶飘飘洒洒地落在承言的肩膀上。承言的身体显得很孤寂,他整个人似乎都要被叶子压垮,在风中显得那么单薄。
可是承言慢慢地挺直了腰杆。
“我不会放弃的。”
承言如是说道。
“我是大师兄。”
声音低沉却又那么坚韧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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