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们冲来扭住张五一,将他的衣服剥光,捆到刑柱上。张五一边反抗边骂:“老子没有罪,你们是贼喊捉贼!”
朱桓对监工们说:“先用鞭子伺候!”
宋监官拿起一条皮鞭,来到张五一面前说:“你看好了,这可不是赶马的皮鞭,是专门打罪犯的皮鞭,鞭子上有铁刺,一鞭下去能拉起一条皮。你说,你是认罪呢?还是认鞭子呢?”
张五一咬着牙不吭声。
“好,有种,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皮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宋监官挥鞭猛打,鞭上密集的铁刺扎入肉中,又被猛地拉出来,皮肤上顿时出现一条由无数个小孔组成的鞭痕,小孔很快渗出血来。
张五一闭着眼,咬着牙硬挺着,嘴里痛苦地呻吟着。十鞭打下来,张五一尚能忍住,打到十五鞭时,张五一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叫起来:“哎哟哟!哎哟哟!”
宋监官狞笑地问:“滋味不好受吧?认不认罪?”
张五一不吭声,他清楚,一旦认罪,就会判以极刑。
朱桓凶狠地说:“盐水伺候!”
袁监工端来一盆盐水,一瓢瓢地往张五一的伤口上淋。
“哎哟哟!哎哟哟!”剧烈的疼痛使得张五一不停地嚎叫,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袁监工:“认不认罪?”
张五一只是痛苦地嚎叫,不回答。
朱桓厉声地说:“火烙伺候!”
宋监官拿来火红的烙铁在张五一的眼前晃了晃:“愿不愿意尝尝红烧肉的味道?”
张五一算定,如果不认罪,他们会一直用酷刑对待他,让他死不成又活不成,与其这样,还不如认罪让他们一刀杀死算了。这样一想,精神顿时崩溃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们答应我,一刀杀了我,我就认罪。”
朱桓:“老子愿意成全你,说!”
张五一:“我认罪,我诅咒了朱大人,我聚众滋事,这些事都是我一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宋监官:“都这时候了,还逞好汉,把罪责都担当了!说,哪些人是你的死党?”
张五一:“我没有死党,是我把他们临时喊来的。”
“还在嘴硬,老子让你吃一烙铁!”宋监官就要烙张五一,朱桓赶紧拦住:“算了,他认罪就行了,让他画押,然后送到牢里关起来。”
监工们将张五一解下来,让他在记录上画了押,然后把他拖走。
宋监官不解地问朱桓:“朱大人,为什么不穷追猛打?”
朱桓阴冷地说:“会打的只打一人,不会打的打一群人。只要他认罪,把他一杀,就能杀一儆百,这就行了。”
宋监官竖起大拇指,谄笑地说:“还是朱大人想得周全。”
张五一被抓之事很快在行宫工地传开,工匠们义愤填膺,几名工匠头领凑到一起商量,如何应对这件事。
刘工匠气愤地对工匠们说:“摆在我们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不救张师傅,二是救张师傅。如果我们不去救,我们就对不起张师傅,官府就会认为我们被吓倒了,他们就会更不把我们当人。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去救张师傅!”
王工匠:“监狱防守很严,我们很难进去,劫狱很难成功。强行去救,就会有厮杀,说不定我们折了弟兄还是救不了张师傅。”
林工匠:“写状子递给凤阳府,告朱桓一状!”
刘工匠:“朱桓是皇帝的侄儿,知府巴结都来不及,他不敢办朱桓的案子。”
林工匠:“听说皇帝特别痛恨贪官污吏,我们直接告到皇帝那里去!”
刘工匠:“你这是找母老虎告虎崽子,找死!”
杨工匠:“我们不能强行去救张师傅,只能智取。”
刘工匠:“怎样智取?”
杨工匠:“能救张师傅的,只有皇帝。只有皇帝下令释放张师傅,朱桓才会乖乖地释放张师傅。给皇帝的告状的信我们要写,但光写告状信还不行,还得需要老天爷帮忙,才能得成。”
林工匠:“要老天爷帮什么忙?”
杨工匠向他们招招手,工匠们将头凑近杨工匠,杨工匠小声地说了一番,工匠们纷纷点头。
三天后的夜晚,电闪雷鸣,天下起瓢泼大雨。刺眼的闪电瞬间将夜空撕裂,一阵阵霹雳炸雷震得工棚微微发颤。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工棚的茅草顶上,砸在树叶和大地上,到处是啪啪啪的雨水声,仿佛大年三十夜全村家家户户放鞭炮一样,工棚里说话声音稍小一点就听不清楚。
杨工匠和彭工匠各扛着一包炸药,顶着油布走出工棚朝行宫走去。林工匠带着一名工匠到县城大街小巷张贴二十份标语,标语上写着:欺压百姓,天爷不容。刘工匠将告状信揣进胸襟中,穿着簑衣出了工棚,他去找人,把告状信送到京城都察院。
行宫的岗哨躲雨去了,杨工匠与彭工匠进入大门,走过御道,登上石阶梯,来到前殿内,正要放炸药包,忽见三名卫兵打着灯笼从侧殿廊道朝前殿走来,他们急忙躲进一堆木料之中。
卫兵们在殿内走了一圈,来到木料堆前停下。
杨工匠与彭工匠拔出匕首,紧贴着地面,紧张地盯着卫兵们。
一名卫兵说:“打这大的雷,下这大的雨,鬼都不出来,算了,其它地方就不查看了。”
另一卫兵说:“不管鬼出不出来,我们把该查看的地方都查看一遍,明天头儿怎么问,我们都不怕。”
又一位卫兵说:“行啊,我们再到后面看看。”说罢,三位卫兵朝后面的大殿走去。
杨工匠与彭工匠松了一口气,等卫兵走远,他们将炸药包放在三根大柱之下,点燃导火索,然后转身就跑。杨工匠没跑几步,被一块木料绊倒,重重地摔下,他急忙爬起来再跑。
一名卫兵听到杨工匠的摔倒声,回头看去,发现有人影在跑,急忙对其他卫兵说:“不好,有人从大殿里跑出来,朝大门方向跑!”另两名卫兵立即转身,看罢,立即喊:“快,抓住他们!”卫兵们追上去,刚跑进前殿,就发现燃烧着的导火索,吓得一颤,惊叫:“炸药,有炸药!要爆炸了,快跑!”他们慌忙转身往回跑。轰!轰!轰!炸药爆炸了,卫兵们被炸飞起来,大殿的门窗和屋顶也被炸飞,大殿熊熊燃烧起来。
朱桓的宅院离行宫不到半里路,巨大的爆炸声将朱桓卧室的窗纸震破,屋梁和瓦条上的灰洒落下来。
睡在床上的朱桓与吴氏被震醒,吴氏吓得尖叫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闹地震了?”朱桓惊恐地翻身起来,披着衣服下床,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行宫火光冲天,他大惊,不知行宫被什么炸了,急忙喊:“来人!来人!”
吴金德惊惶地跑来躬拜:“老爷,不好了,行宫被炸雷击中,烧起来了!”
“被雷击中了?”朱桓心中不安起来,难道自己贪婪的行径惹怒了老天爷?若不是,雷为何单单击中行宫?他既担心恨他之人会说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也为行宫毁于雷火而恼恨。这行宫是他向朱元璋献媚的重要棋子,好不容易修成了一大半,却落个这般境地。倾刻间他认定,即使行宫是被雷击中,也不能认同,要把这件事栽到民工身上,是民工对皇帝不满炸了行宫,这样他才能维护自己的颜面,才能找到替罪羊,才能应对朝廷的追问,也才能解泄他的心头之恨。他镇定地说:“快,叫几个人来,陪老子到行宫去看看,快!”
“是!”吴金德转身就跑。
行宫的前殿被炸塌了一大半,没塌的部分仍在燃烧,烈火借着大风蹿得几丈高,火映红了半边天。雨奇怪地停了,民工们远远地站着,都不救火,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天公有眼啊,百姓想做却不敢做的,天公帮着做了!”“修行宫劳命伤财,老天爷发火了,炸得好啊!”“现在正需要大雨救火,雨却停了,老天爷不救火,我们不能跟老天爷对着干。”
朱桓与十几名衙役跑到行宫门面前,望着大火,朱桓咬牙切齿地说:“****的,这不是雷炸的,肯定是歹徒炸的!要查,查出来了老子亲手千刀万剐他!”他厉声对衙役们吼:“你们还在发呆,还不快叫民工救火!”
衙役们立即跑向民工,大喊:“赶快救火,赶快救火!”
民工们乱哄哄地喊:“这是老天爷干的,我们不能跟老天爷对着干!”“火这么大,怎么救啊!”“火太大了,水泼不过去!”
衙役怒喊:“谁不救火,就扣谁工钱!”
民工们这才去找桶打水,打来水却没办法靠近大火,只好又站着。
朱桓无可奈何地望着熊熊大火,恨恨地说:“好,好,你做初一,老子就做十五,不杀你们几个,老子不姓朱!”
吴金德对朱桓说:“老爷,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要禀报朝廷?”
朱桓:“暂时不报,压住!”
吴金德:“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万一传到陛下那里,那就麻烦了。”
朱桓:“即使要报,也得把情况搞清楚了,把炸行宫的人抓住了再报!明天一早就给老子开始查,非把歹徒揪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