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大惊:“黄大人,为何将小民拿下?”
黄雅生厉声地说:“你不能举证,就是诬告!”
张仪大喊:“黄大人,小民没有诬告!小民岂敢诬告皇帝的侄子朱桓啊!”
黄雅生:“把铡刀抬上来!”
张仪惊惶地大喊:“黄大人,小民所说句句是实话,若有半句不实之言,天劈五雷轰!”
衙役们把铡刀抬来,咣噹一声,放在张仪面前。
张仪万万没想到,没把朱桓告倒,自己的头却要先掉了,他恐惧地喊:“黄大人,天地作证,小民真的没有诬告!”
黄雅生:“把他的头枕在铡刀上!”
衙役们将张仪撩倒,拉开铡刀,将他抬上铡刀,将他的脖子枕在铡刀槽上。
张仪后悔莫及,连这么大的官都不敢碰朱桓,还真不如不来告状,就在定远县把朱桓暗杀了,然后带着张妾隐姓埋名找个偏远的地方隐居起来。他绝望地愤怒起来,吼道:“什么大明朝,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都护着皇亲国戚!杀吧,活在这种善恶不分的世道,是天大的耻辱!杀吧,杀了我张仪,就杀了人间的公道,明朝就虽存犹死!”
黄雅生心中暗赞张仪是条汉子,口里却说:“你举报却不举证,不是诬告又是什么!”
张仪:“你只要去缉查,就肯定能取到证!你不缉查,就枉断我诬告,我不服!老天爷也不服!你杀我,老天爷要惩罚你!”
“把张仪押入大牢候审。”黄雅生向衙役们挥挥手,衙役们将张仪拉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张仪边走边喊:“老天爷!我冤枉,天大的冤枉!”
其实,黄雅生这样做不是想包庇朱桓,也并非要杀张仪,而是想用这一招测试张仪是不是诬告;并好向朱元璋显示,他对张仪的举报是非常慎重的;同时用这一招还可以有效地保护张仪,关进大理寺的大牢,朱桓就没办法暗杀张仪,这比张仪在外边住旅店打官司更安全,更省钱。
惨白剌眼的闪电瞬间将天空劈裂,震耳欲聋的霹雳似乎把天震碎了,化成豆大的雨点,挟着狂风,密集而又重重地砸下来。砸得皇宫谨身殿的琉璃瓦劈哩叭啦地爆响,飞扬起一团团雨雾;砸得丹墀的地面上哗哗啦啦地溅起一片水花,积水处翻冒起密集的水泡。
太子朱标将一份奏章递给朱元璋:“父皇,这是大理寺的奏章,礼部主事陈泰贪污了六十五贯,大理寺判他斩首。儿臣以为,对他处置得过重,建议改判。”
朱元璋看了看奏章,严肃地问:“大明律规定,贪污超过六十贯就得处死,你说大理寺的处置过重,重在何处?”
朱标:“儿臣以为,他只超过死刑标准五贯,又能主动认罪,而且还退了赃,能不能从宽处罚?”
朱元璋望着朱标:“如果某犯蓄意把人杀死,然后主动认罪,主动赔钱,能不能饶他不死?”
朱标:“儿臣以为,蓄意杀人比贪污可恶,因为他把一个活鲜鲜的人杀死了。”
朱元璋摇摇头:“不,贪污枉法比蓄意杀人更可恶。”
朱标不解地望着朱元璋:“为什么?”
朱元璋:“杀人犯杀人,受损害的只是一个家庭,最多是一个家族,被害的亲属只恨杀人犯。贪官就不同了,贪官所伤害的,是一个县的百姓,一个州的百姓!百姓恨贪官就会连带着恨官府,恨官府就会连带着恨朝廷。贪官逮住了不杀,流几滴泪赔几个钱就宽大处理,贪官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贪污一旦盛行,会把多少老百姓逼上死路?唵?老百姓起来造反,贪官可以另投门庭,我们朱家去投靠谁?唵?我们只能去投靠阎王!”
朱元璋的话像一粒粒喷射而出的石子,重重地砸在朱标的脸上和心头。震憾,顿悟,崇敬,朱标肃然地望着朱元璋,父皇从没象今天这样把贪官的危害说得如此严重、如此透彻。
一道强烈的闪电刷白了殿内的一切,紧接着,一道炸雷响起,好像把殿顶炸裂了一般,震得朱标的肩头耸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敬地说:“儿臣不是反对杀贪官,而是……”
朱元璋不耐烦地朝朱标摆摆手:“如果他是因为公务失误,造成的损失那怕是三千贯,只要他认罪,朕也不杀他!但是,只要是贪赃枉法,那怕是超过死刑标准只一贯,朕也要处他死刑!”
朱标觉得自己的理由突然变成黑夜里的游丝,不仅毫无份量,而且飘得不知去向。何况只要朱元璋认定的事,纵然劝上一千遍,其结果也是三加二减五。
朱元璋用朱笔在奏章上写了“准奏”二字,然后抬起头来严肃地对朱标说:“标儿,惩治贪污腐败,千万不能吃豆腐喝稀饭,软了心肠。一定要脸黑、心狠、手硬,要不然,贪污腐败是煞不住的,你听清没有?”
朱标点点头:“儿臣听清了。”
朱元璋站起来踱步。
朱标:“父皇,儿臣还有个问题没想透。”
朱元璋:“什么问题?”
朱标:“昨天胡惟庸主动辞职,父皇为何不顺水推舟?”
朱元璋盯着朱标问:“老虎是关在笼子里好,还是放回深山好?”
朱标:“当然是关在笼子里好。”
朱元璋:“这该清楚了吧?”
朱标:“儿臣明白了。”
朱元璋:“他一提辞职朕就恩准,这样唱戏,虽然省事但不好看。何况他不是真心想辞职,只是一种不得己的姿态。”
朱标感慨地说:“这倒也是。他不是真心想辞职,但又不得不提出辞职;父皇不想留他,但又不得不留他。”
朱元璋:“不对,朕是有意留他。越是藏着祸心的老虎,就越经不起笼子留。作为帝王,该忍时就忍到极致,该辣时就辣以十分。你等着,以后会有好戏看。”
杜道安进来向朱元璋跪拜:“启禀陛下,大理寺卿黄雅生有要事求见。”
朱元璋:“什么要事?”
杜道安:“他说只能对陛下说。”
朱元璋:“宣他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