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离聚香阁有一段距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太师府门口,太师府黄小姐从轿子中走出来,跟方泽说道:“方公子,请随我来,我带你去见那位老管家。”
方泽应声答道就跟着黄小姐走去,那名老仆人也跟在黄小姐后面,寸步不离。进到府中后方泽才发现这太师府虽然够大,但却并没有奢华富贵的感觉,倒是显得略微有些清贫。
黄小姐仿佛看到了方泽心中所想,说道:“家父为官一向廉洁,方公子可是有些失望了?”
方泽笑道:“太师是天下闻名的大文豪,嗜书如命,想来必然是个好官,能在太师府中当书童,我乐意之至。”
黄小姐也笑笑,不再说话,带着方泽走到了府中非常偏僻的一座院里,院中有一名穿着朴素,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在砍柴,见黄小姐与方泽来了,便上前说道:“小姐,您怎么来了?”
“王伯,这位公子是我给你找来当书童的,你一个人管着仓库,想着有个人帮你分担一下,也让你闲暇时间好有个伴。”
“哎呀,小姐,您又来给我找什么书童了,我虽然是老了,但是看个仓库还是没问题的,不用费心了呀,而且这位公子这么年轻,去哪也好呀,陪着我这糟老头子多糟蹋呀。”王伯看样子是不愿意的。
“不行,王伯,你是我父亲的老管家了,无儿无女,不能让你一把年纪还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跟父亲都看着心疼。”
此时方泽突然插话道:“王伯,小生名叫方泽,我听黄小姐说您喜爱诗书,难道王伯您读书时感慨万千,身边却无人可谈时不觉得很孤单吗,小生虽年轻,也读过几本书,而且好读书,天下书生是一家,咱两都是读圣贤书的,一起作个伴岂不是妙事一桩,您看可好?”
王伯听闻眼睛一亮,心想这小伙子说话倒是有趣,道:“方公子,你说你读过圣贤书,若你能答出我三个问题,我便应了小姐,准你进府中跟着我这糟老头子。”
方泽道:“王伯请讲。”
“《大学》八条目你可知?”
一说到书,方泽身上的书生气就藏不住了,缓缓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王伯听到方泽没有丝毫犹豫便答了出来,眼中倒是流露出一丝欣赏,但这只是很基本的文学知识,稍微读过些书的人都能答上来,王伯接着又问道:“人和猪,有什么区别?”
这一问,黄小姐倒是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王伯怎么问了个这样的问题?难道这人和猪还有什么文学典故?
方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王伯这题的意思,王伯是希望人不要与猪一样只会吃不会做,也是在点醒方泽做人要勤快,而方泽开口却说了另一个回答:“这猪永远是猪,可这人呀,有时就不是人了。”
听到方泽这话,王伯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公子能答出这个答案,原本他觉得方泽能答出天道酬勤这层意思就算他这题过了,没想到他还能答出更深的意思来,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王伯道:“不错,方公子,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种觉悟已属难得,你再听我这最后一题,我最近偶得一上联,你若能对出下联,便准你进黄府,你听好了,这上联是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墨。”
王伯问出这一题,也并没有想着方泽能答上来,这上联本身就很困难,他自己也想了很久却想不出一副工整的下联,此时出这题也是想方泽知难而退,这太师府不是随便可以进的,哪怕只是当一个书童。
而方泽也懂这上联的意思,王伯这上联的意思是在暗讽书童也不好当,连磨墨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方泽看了看院中的梅花树,又瞧见仓库中堆放的煤炭,开口说道:“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这一开口,不仅是王伯吓到了,连黄小姐也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方公子真是有大才之人?王伯也是压根没想到这方公子能对上来,方泽见王伯愣住了,便出声提醒道:“王伯?我这下联可还工整?”
王伯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没有想着方泽能答出下联,只好说道:“工整工整,方公子好文采,倒是我让方公子见笑了。”
黄小姐见王伯对方泽极为欣赏,便开口说道:“王伯,那这方公子就跟着你了。”然后对着方泽说道:“方公子,这王伯在府中当了二十余载的管家,当他的书童,在太师府可并不是一个杂工或者普通下人,稍后王伯会跟你细说,我还有事要去跟母亲谈,就先告辞了。”
方泽微笑说道:“多谢小姐,小姐慢走。”此时他已经改口由黄小姐变为小姐了。黄小姐走时,她身边的老仆人回头饱含深意的看了方泽一眼,方泽也不躲,就这么淡淡的直视着老仆人的眼睛,那名老仆人见方泽丝毫没有躲避他眼神的意思,便回头跟着黄小姐离去了。
院中就剩下了方泽与王伯俩人,王伯说道:“方泽,入了我太师府,有几件事我得跟你交待一下。”
方泽恭敬的道:“王伯请讲。”
“太师府有几条规矩是一定不能犯的,老爷嗜书如命远近皆知,所以在这太师府中,不得辱骂圣贤,不得故意毁坏书籍,不得肆意谬论,这三条都是老爷非常不喜欢的,其次你跟着我管理太师府仓库,就不能坚守自盗,言行举止也不得太过肆意妄为,不过方泽你也是读圣贤书之人,这些礼仪常识相信你应该是懂的。你跟着我作书童,也没有太多的活要干,就帮我打打下手,搬搬东西,将搬出搬进的货物记录在案,就可以了,少爷的书童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你就一个月十五两吧,怎么样?”
方泽也不知道这工钱是高还是低,但他都不在乎,他只要能有个地方住和吃就行,至于银子他还不是很稀罕。便道:“没问题,管吃管住就行。”
王伯笑道:“哈哈,你倒是也不还价,哦,对了,你的房间在院子最左边,那里一直没人住,可能有点脏,但日常用的东西都还是齐全的,我的房间在院子右边第一间,你要是有事就过来找我,你先去收拾一下,收拾完就出来帮我干活吧。”
方泽道:“好的,王伯,我这就去收拾。”
说完便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果然很多灰尘,方泽在山里条件比这艰苦多了,所以觉得已经很满足,将房间的灰尘擦了擦,觉得也没啥其他好收拾的了,便出去帮着王伯帮忙去了,跟王伯聊着一些太师府的事情。
“王伯,你刚刚说少爷,那小姐是还有个兄弟吗?”
“少爷是小姐的弟弟,比小姐小两岁,小姐叫黄子菲,少爷叫黄子朝,小姐呢,自小都很听话,也很喜欢诗书,少爷呢,就稍微调皮一些,喜欢玩闹,不过少爷现在还小,等大一点我想就会好的。”
“王伯,老爷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王伯微微抬头,仿佛在回忆着以前的岁月,脸上透露着温馨的神情,缓缓的道:“老爷呀,我刚开始跟着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很喜欢读书收藏书,那时老爷还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文官,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皇上看中他的文采,让他教导大皇子读书写字,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太师,安阳一共三名太师,老爷是其中最年轻的,其余两位都已告老还乡养老去了,只有老爷还在京州,老爷为人极为温和,我跟了他二十多年,几乎没见他发过很大的脾气,只有一次少爷烧掉了他一本喜爱的书,他大发雷霆,让少爷在府外跪了六个时辰,那时少爷才八岁,要不是夫人极力劝阻,可能少爷得跪上一整天,从那以后再没人敢随便动老爷的藏书。夫人呢,从老爷在翰林院当文官的时候就嫁给了老爷,与老爷二人感情极好,夫人知书达礼,老爷醉心于书海,夫人里里外外帮了老爷不少忙,府中大小事务大多是夫人在操办,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否则一般老爷不会过问。”
“原来是这样啊,王伯,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知书达礼的老伴呀,一个人多寂寞。”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去把柴劈了!臭小子!”
“……”
方泽边劈柴边想着,这黄太师爱书到如此地步,看来要进他的藏书库找书看,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咯。
夜色来临,方泽与黄府中一些丫鬟,家丁一起吃的晚饭,方泽饭前也脱下了自己那身山里的破烂衣服,穿上了黄府的书童服,书生气一下就出来了,加上方泽本身五官也算清秀,倒是好多丫鬟主动跟他聊天。
晚饭后,方泽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沐浴后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自己从山里出来也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这太师府的人看起来人都挺好的,就不是不知道那个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能从他那里找到机会进太师的藏书库看看,不过他被太师罚跪了六个时辰,找他谈这事会不会把我赶出府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当面见见太师和夫人,好歹也是皇子的老师,大文豪,能跟他交流一下肯定有进步。黄小姐长得是真漂亮……
方泽就在这一顿胡思乱想中睡着了,可能下山后一直没休息好,竟然传来了微弱的呼噜声。
突然,房间的窗户被一阵风吹开!一道绿色剑光向着床上的方泽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