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去了?!”
柳下不惠不由得怔住了,“老板,你看,是不是需要先和陶百万那边联系一下呢?!这。。。。。贸然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毕竟,陶百万刚刚失去爱女,悲痛之心可想而知。
就这么突然不打个招呼就过去,是不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啊?!
“没事儿的!”
罗老板笑了笑,“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接到了陶百万的电话了,我是不放心你这里,才拐到这里先看看,没想到你也刚刚被放回来!正好给你接风洗尘了!”
“难怪老板你这么淡定,原来,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啊?!”
柳下不惠不禁对罗老板发出赞叹。
“只是凑巧而已了!”
罗老板摇了摇头,“其实,已经有很多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意料了!”
柳下不惠相信,罗老板这句话是真的。
比如,这次,陶如梦之死,就肯定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走吧,陶百万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想错了!
陶百万并没有等得不耐烦。
因为,无数的大小事情和烦恼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虽然爱女陶如梦的尸体刚刚被发现并运回陶家大院,虽然他悲痛欲绝的心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但远近大大小小的达官权贵、各界名流等消息灵通之士都闻风而来,络绎不绝地过来,都还带着大大小小、车载马托的各种礼物,有的可能是专门来安慰的,有的可能是安慰之外还有点别的什么目的的,当然,也有专门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也不排除有一部分人,这个节骨眼儿过来,就是为了看陶百万的笑话的。甚至想趁乱落井下石的也有,但不多。
毕竟,陶百万能创下这么大的一个家业,背后难免会有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商场如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积累这么辉煌的产业,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个仇人、对头什么的呢?!
仇人什么的还好说,关键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哪个得罪得起呢?!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陶百万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刻的陶百万,一点也不敢怠慢,从一大早就开始,在这些人的来往送迎中,来回奔波寒暄,忙得不亦乐乎,早就忘记了已经约好了罗老板了。
柳下不惠远远地看着正在忙着四处张罗着客人的陶百万。
往日挺拔自信的身材,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佝偻。
平时梳理得整齐有型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凌乱,迎着微弱的光线,甚至能看到隐约的白发。
虽然明知道陶如梦是假死,但看到陶百万的样子,柳下不惠还是感觉到一阵辛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种感觉,深深地触动了他。
柳下不惠甚至感觉到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假装叹了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淡蓝色的天空,若有若无地飘着几片白云。
偶尔,几只小鸟叽喳着,从头顶快速掠过,消失在眼角的盲区里。
突然,柳下不惠心里一动。
既然这个陶如梦是假的,她的死也是假死,那么,真正的陶如梦就是梅如月了?!
如果梅如月是陶如梦,那,梅如月就是陶百万的女儿了?!
那如果梅如月是陶百万的女儿,那死了的这个陶如梦又是谁呢?!
如果按照梅如月的说法,这个陶如梦是她的属下,那么,梅如月就是刑侦大队长,陶如梦就是刑侦大队长手下的人了,那,就也应该是警察了。
或者说,她的真实身份是警察。
那么,问题就来了!
原来没死的那个陶如梦是谁?!去哪里了?!
是梅如月吗?!
不太可能!
堂堂的刑侦大队长,说出来,名声权势,绝不会在陶百万之下,可能更甚。
如果说陶百万的女儿是刑侦大队长的话,这个信息应该早就普及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了。
毕竟,对陶百万来说,有个当刑侦大队长的女儿,真可谓祖宗庇佑,光祖耀祖的好事儿,百世不遇的大好事儿。
柳下不惠越想越乱。
难道梅如月在说谎?!
但是,听她说的十二圣守护使和封天印的事儿,居然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好像也很有道理,无懈可击啊,应该不会有诈啊?!
在柳下不惠心里,已经把她当做第十二号圣守护使了。
可,如果梅如月说的都是真的,这怎么也解释不通啊?!
难道,梅如月在撒谎?!
想到这里,柳下不惠不禁背上冷汗直流,头皮发麻。
梅如月的杀伐果断的性格、超凡脱俗的身手、神出鬼没的行动,当然,还有她那权势赫赫的刑侦大队长的地位,如果真的是对手,那。。。。。。
柳下不惠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其实,时间也不容他再想下去了。
因为,陶百万已经看见他们了,正远远地招手呢。
从远处看起来显得有点苍老的陶百万,走近一看,就显得更加沧桑了。
头发凌乱而有些花白。
眼睛也还有神,但光芒已经大不如前了。
眼眶红红的,眼睛里还得着大片血丝。
原来满面的红光已经不在了,只有苍白。
甚至那苍白,在皱纹的映衬下,也已经有些暗淡了。
往日矫健步伐,现在看起来也有点迟钝了。
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突然间就仿佛一下子成了垂暮的老人。
可以想象的到,陶如梦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罗老板紧走几步,紧紧握着陶百万的双手,时间儿摇了摇,没说话。
但是,站在边上的柳下不惠注意到,罗老板的眼眶也有点红了。
陶百万看了看罗老板,咧了下嘴,想笑一下。
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他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罗老板又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又看着陶百万,使劲儿点了点头。
陶百万收住他那勉强咧开的嘴,留下的一丝笑意,倒有几分真诚。
他抬头一看,柳下不惠正笔直地站在罗老板都身后,就又咧嘴一笑。
这次的笑,比刚才稍微好看那么一丢丢,虽然,还是那种很让人辛酸的笑。
从陶百万的笑容里,柳下不惠感受到了陶百万的谢意。
“谢谢!谢谢!”
陶百万一手拉着罗老板,一手拉着柳下不惠,连连鞠躬,嘴里嘟囔个不停。
“老兄!突闻噩耗,不是唏嘘。令嫒豆蔻年华,骤然仙去,实在让人扼腕叹息。想必是上天加倍垂怜,疼爱有加,升入仙籍去了。老兄还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方不负令嫒的拳拳之心啊!”
罗老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旁边的柳下不惠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早早地就对着罗老板伸出了大拇指了。
“唉!谢谢罗老弟,还有柳下老弟,我也算是看透了!”
陶百万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缘分吧。自由疼爱百倍,视如掌上明珠,谁知年纪轻轻,居然有此劫难,夫何可言?!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之谓也!”
“是!是!还是老兄看得开!生死有命,一切皆由天注定,随缘可也!”
罗老板点了点头。
“即便是看得如我这般想法,但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满是小女往日生龙活虎的样子,就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如之奈何,奈何?!”
陶百万说着,不禁眼圈又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老兄爱女心切,合当如此,此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正为如此,方算得上是性情中人也!”
罗老板赶忙安慰着。
陶百万这才止住悲色,回头看了看身后大院里的熙熙攘攘的人们。
“罗老弟,有件事情,还得麻烦你和柳下兄弟了!”
他犹豫了片刻,对着罗老板说。
“老兄,看你说的,也太见外了吧?!”
罗老板赶紧答应着:“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能用得上,老兄还请随便说就是了!”
“也好!既然罗老弟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陶百万招了招手,“跟我来,我给两位看件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向大院门口走去。
柳下不惠狐疑地看了一眼罗老板。
罗老板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朝着陶百万的背影指了一下,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柳下不惠也不敢怠慢,紧紧跟着,生怕落下了。
陶家大院内内外外,全是人!
陶百万在前走着,罗老板紧跟在后,柳下不惠走在最后。
三个人在人群之中穿行着,时而侧着身子,时而往旁边躲开几步,时而停下脚步,和人寒暄几句,然后,便是匆匆而行。
走着走着,柳下不惠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条路好像走过!
是的!
确实走过!
因为没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陶百万就已经停下来了。
看着前面陶百万停下来的地方,柳下不惠笑了。
这个地方,不就是上次陶百万带着他们过来看那个十一号牌子的地方吗?!
柳下不惠记得很清楚,这间房屋的隔壁,就是陶如梦的闺房。
当时,陶百万是这么说的。
陶百万站在那间房屋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没有半点停顿,直接跨过门槛,进入室内,并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罗老板和柳下不惠,轻轻仰了仰头,示意他俩跟着进来。
罗老板和柳下不惠随即跟着陶百万的背后,相继进入房间,在房间中间的那个桌子前面次第站好。
罗老板回身,走到门口,轻轻探出头,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本来明亮的房间,顿时阴暗了不少。
只有从窗户的玻璃中,透露出那么一点点地光亮来。
柳下不惠心里一惊,感觉有点不妙。
罗老板也是一样,他不安地看了一下柳下不惠,朝着柳下不惠点了点头,示意他沉着行事。
陶百万关上房门,转身走过来,站在桌子旁边,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那个匣子,半天不言语。
良久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老弟,今天让你们来到此处,不为别的,只为一件古怪的事儿!”
虽然光线暗淡,但柳下不惠还是能看到陶百万脸上的那份失落感。
不过,此刻的陶百万,神情和刚才在外边的时候截然不同。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颓废和凄凉、沧桑。
“啥事儿?!陶老兄,尽管讲便是!”
罗老板看着陶百万说道,黑暗中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还记得上次给你们看过的这个匣子吗?!”
陶百万在影影绰绰中问道:“以及匣子里的那个神秘的牌子?!”
“嗯!”
柳下不惠点了点头。
罗老板好像也点了点头。
但黑暗中,有没有点头,谁也看不真切,除了柳下不惠。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牌子也不见了!”
陶百万淡淡地说道,就好像在讲述着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
“什么?!”
罗老板和柳下不惠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声。
不过,罗老板的惊讶是真的,柳下不惠的惊讶是假的。
因为,柳下不惠早就知道,那个牌子已经被小志取走了。
黑暗中的陶老板似乎眉毛仰了一下。
陶老板上前一步,镇定地打开了那个匣子,展示给罗老板和柳下不惠看。
果然,匣子里空空如也。
即便光线再不好,柳下不惠和罗老板也能看到,原来放在匣子里的那个牌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里的钥匙都谁有?!”
罗老板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里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有。”
陶百万顿了一下,“一把钥匙在我这里,另一把钥匙,一直在小女子那里,直到她上次出事,我从病床上她卧床不起的时候就收回来了。”
“所以,两把钥匙,都是由你亲自掌握的?!”
柳下不惠问道。
“是的!”
黑暗中,陶百万目光闪动。
罗老板可能看不清楚,但柳下不惠看得很清楚。
他心里一动,陶百万好像在竭力隐藏什么?!
还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门和窗都检查过了?!”
罗老板的声音从阴暗中传了过来。
“嗯,并无异样!”
陶百万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罗老板会问这个问题似的。
“这就奇怪了啊?!”
罗老板说道:“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亲自展示给我们看过了吗?!这才几天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
陶百万淡淡地说道。
“这屋里有没有监控设备啊?!”
柳下不惠问道。
“没有!我们这里小地方,穷山僻壤的,又没有什么特别珍贵或者要害的东西,就都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陶百万笑了笑,略带尴尬地说道。
“那确实是很奇怪的!”
柳下不惠也想不明白了,“难道,那个牌子自己张翅膀飞走了?!”
“哎!柳下老弟说的有道理!”
陶百万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道:“我怎么都忘记这个茬儿了呢?!只想着别人偷走,怎么就没想到它会自己消失呢?!”
“这。。。。。我只是瞎说的啊!”
柳下不惠大囧,“那牌子又不是动物,鸟类,没有生命,怎么会自己飞走呢?!陶老板可千万别取笑我!”
“不是取笑!我是说,真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陶百万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女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个牌子,也是这般不翼而飞的。”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因为这件事儿,我还曾经把家里搜了个底儿朝天,还对大院里的人发了不少火,现在看来,我确实是有点莽撞了!”
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丝丝尴尬和惭愧。
柳下不惠看到,在阴暗中的陶百万的脸上,好像还有一丝丝懊悔,他是不是错怪别人?!。
“如果说是牌子自己飞走了是真的的话,那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柳下不惠摇了摇头,好像这种说法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和接受范围了。
“这有什么骇人听闻的?!”
陶百万笑了笑,“还有比这骇人听闻百倍的呢,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柳下不惠听得出来,陶百万的笑声,有些干涩,有些无奈。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陶百万这次拉他们过来的终极目的就要现身了。
柳下不惠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陶老兄?!还有更骇人听闻的事儿?!”
虽然只能听见陶百万的声音,看不见陶百万的动作,罗老板还是在黑暗中看着陶百万站立的方向看去。
陶百万往前轻轻移动了一小步,距离罗老板和柳下不惠更近了。
“外边送来的那具尸体,不是小女的尸体!”
他压低声音说道,言语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可能更多的是安慰吧。
“啊?!”
陶百万轻轻地一句话,让罗老板和柳下不惠万分震惊。
他俩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目瞪口呆了好半天!
黑暗里,陶百万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停地在柳下不惠和罗老板脸上来回巡逻着。
“陶老兄,你说什么?!令嫒还健在?!”
罗老板首先平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活着没或活着还不知道!”
陶百万的语气很坚定,“但是,我确信,这具尸体,肯定不是小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