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洼家的,你家做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一粗衣妇人抱着一岁大的孩子在门口外探头往里看。
低矮的屋子出来个素头粗衣妇女,瘦削让颊骨高高突起,瘦削让下巴尖突出。“也没什么,就是将薯粉和芋头粉揉饼子,放薄薄的油煎了煎。”
“是该的,你家男人孩子都在外面抗麻包袋,没油会弄坏身子的。”抱孩子的妇人眼巴巴的说。
“孩子他舅舅在深山猎了头野猪,送了些过来,还剩下一小块,本来想给你送去既然你来了就自己进来拿吧。”
“唉唉。”妇人抱着孩子快步走进去,“这个恩情我记着,等熬过这断苦日子必定还你十倍。”
主人家淡笑,“不求你还十倍,以后多帮忙就好。”
“娘,你又把家里的东西送人了!”
妇人摸着闺女的大脑袋,脑大身子小典型的饥荒过来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人家里也不好,家里老残病弱多全靠男人在外面抗包,换来的粮食都不够吃怎么会有油?!
自从有麻布袋出现,刘涛就让人大量制造,装土填缺口并将腐蚀坏掉的河堤挖开全都填上泥土包。
就因为这个决定给黄河流域的灾民带去生机,妇人麻布,男人挖土装袋抗麻布包,老人孩子上山找松脂、挖野菜、找吃食。
热火朝天的河堤边响起敲锣声,只穿着短裤头的汉子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排队领粮食。
靠近大道的一处棚子里坐着三位书卷小吏,桌子上摆着一箩筐牌子,牌子写着半斤、一斤、两斤、三斤不等。
不远处有一被重兵把守的粮仓,这是给劳役领粮食的地方。这里都是用劳力换粮食,不见一分钱。
“名字。”小吏头也不抬问轮到的汉子。
“张家口胡同,张三。”
“三斤,要什么粉?今天来了新的木薯粉。要什么粉?”
“木薯粉不是会吃死人吗?”
“不会,中毒部分已经被大夫弄出来了。一百个人吃了都死不了,要不要。木薯粉一斤被番薯粉多三两。要吗?”
“要,要,一斤木薯粉,一斤半番薯粉,半斤米粉。”家里有饿惨的小孩,肠胃弱,要好好养养。
小吏扔几个牌上去,汉子拿着牌子拿出自己的布袋子往粮仓走去。
“下一个,叫什么?”
“西街胡同的张大麻,要一斤薯粉,一斤米粉。”
“你一个孤身汉子要什么米粉?挨饿吗?”明显小吏是认识这位张大麻的。
米粉与薯粉是不对等的,米粉一斤八两,薯粉一斤就是足量的一斤。
“嘿嘿,家里多了个婆娘。”
“好事啊,你这个寡人也有人要了。”后面有个相熟的人捶张麻子一下。
张麻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这不是有粮食吗?”
“张麻子你可要看仔细了,莫要被跑了。”
“不会,俺有粮食,那女的是自愿跟我的。”
“张麻子就能大半个月才得两斤粮食养得起吗?”后面依旧单身的人羡慕嫉妒。
“滚蛋,老子力气大了,今天抗了十五包。你有我多吗?”张麻子昂高头就喊。眼稍扫到大道另一头的马车。
在张麻子的示意下,大家都看到那辆青黑的马车。马车很不起眼,周边没有一点儿标志,马车夫都是个车把式,懂事的躲在马屁股后面挡住外人的探视。
马车帘动了下,不久马夫赶马离开。
张麻子问小吏,“那是谁?”
“看那马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这里的马不是瘦成骨就是高头的战马,不是这里的人。”跟在张麻子后面的人分析。
小吏没好气的瞪一眼自家的邻居的邻居的邻居,“那是你们的东家夫人,跟着这一船薯粉过来的。你们的要感谢,要不是东家夫人你们还在饿肚子。”
说实话薯粉确实比成个的番薯好吃,也更耐储存。灾民的喜爱,廉价、抵饿。
“东家夫人?不就是刘大人的……”在小吏的眼瞪下后面的人不敢多说。
小吏等人也是猜测,昨晚有大车队出入刘大人府邸,出先了好几位丫鬟,他们猜测可能是刘夫人到了。
小吏们都知道与他们买卖粮食的是刘大人有关的商队,这些粉都是刘大人找来的。小吏都认定刘涛就是他们的东家。
“我们是该好好感谢她,要是没有这些粉,我们会像几年前的水灾那样被活活饿死。”一位稍沉稳的汉子上前,“听说有木薯粉是吗?”
官府是发了灾粮,但怎么吃都不能熬到地里的粮食成熟。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卖子卖女,卖妻儿,饿死老人是常有的事。
被卖、饿死的人熬过灾难来临的那一刻却没有等到丰年!
“洪镖头,您要换?您有五斤的粮。”小吏找到记录洪镖头的那一页。
“嗯,换四斤木薯粉,一斤米粉。”
“好,您看好。”小吏在洪都的名字下划过,数牌子给他。
事实证明秦素兰的眼光是雪亮的,她送过来的粉类粮食占据了开封府粮食买卖。米商的米价一落千丈。
八百多文的粮价在薯粉的冲击下掉落到一百五十文一斤,粮商们只能看着明记商铺咬牙切齿。与明记的水泄不通相比,粮商的店铺简直是门可罗雀。
在明记门口排队的都是衣衫不洁,满脚淤泥,面黄肌瘦的底层百姓。
“大人,这些店铺都是刘大人的。”幕僚到张信耳边嘀咕。
张信看着热闹的铺面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刘建康帮了他解决困境但也抢了他所有风头。开封百姓谁人不识刘涛刘健康!
这种想抹也抹不掉的功劳,让张信很是妒忌。他妒忌刘涛的能干,妒忌刘涛有个聪明的妻子。
“张大人好。”一位下巴颇有胡须的掌柜来到张信跟前,“小的孙有才,是继孙有亮之后驻扎在开封的掌柜。”“刘大人真的是大才之人,能将低下不可能大卖的粮食变成开封的主粮。真是开封一大幸事!”
孙有才明显是在张信面前上刘涛的眼药,人人都知道孙有才的是假话,但孙有才的眼药就是上成功了。
妒忌比自己好的人,谁都有。若是妒忌心被催大那就是大事!
“孙掌柜这是吃不着葡萄说普通酸,你的粮价再不降就卖不出去。”
“张大人说的是,草民的脑子没刘大人的转得快,能短时间内起死回生。”孙有才无所谓的笑。
……
秦素兰被送到另一处工地,刘涛看看天时到午食时间了,挥手让劳役歇息午食。
踏上马车,秦素兰已经将食物摆放好。给他切一大块酱牛肉,夹在饼子里,再舀碗粥。见他上来了递上湿巾察汗,帮他擦去另一个手指缝里的泥土。
秦素兰是突然出现的,刘涛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对于她的到来他也不表态,但属于她的那些收入他打算再推迟些日子再给她。秦素兰也拿捏不住他的心思,她知道他喜欢再暗地里惩罚人。
本来秦素兰是不想到这边来的,但是饶不住身边有人要来!
那位贼心不死的静女不知怎么说,让明月先生主动要求到开封府看看,还有带着她儿子到开封。秦素兰心有不悦,最后想想还是跟着过来,并不是她怕静女与刘涛之间发生什么,而是儿子都不在身比昂她留在京师也很无聊。
还有就是开封的灾民都到南方去了,这里有大量的良田和山能卖与秦素兰。
还有一点就是这里有很多钱没到手,可以说是秦素兰的全副身家。自从刘涛到开封,她就让手底下的人收番薯、芋头、木薯、豆子之类。十头毛驴,三十多个石磨,三百六十七人日夜加工做出来的薯粉。
到开封身价从一万两变成十万两,秦素兰做梦都笑醒,可唯一不喜的是拿到手里的只有四万两。其余的都被刘涛拿去了,据说有一部分进入了皇帝陛下的口袋里。
谁让秦素兰赚的是难民钱呢?!谁让陛下的眼线达天下呢?!
等秦素兰弄好他,他大掌一把勾住她脑袋,狠狠的含住她的唇。霸道得让她无法动弹,秦素兰只能被动的接受,还要忍受他身上的汗酸味。
秦素兰挺着个大肚子,刘涛也不敢多动。
秦素兰红着眼睛红着唇,避开刘涛炙热的视线。这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刘涛吃午食,秦素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那些钱买了很多田地,都集中在十字铺小镇附近。要是在十字铺的湖泊边建一座类似黄鹤楼、岳阳楼这样的怎么样?”
刘涛嘲笑一下,这女人的野心不小,到外面走走居然都想在外了。“你就得要请诗人到哪赋诗一首。”
女人就该安于室内吗?
秦素兰见他的脸色未变也不敢多说,这男人很霸道。
秦素兰淡笑,“这可是您功绩的地方,买块地建不了酒楼,建座宅子也好。留着以后养老,赋闲在家我种花,你钓鱼。不是很好吗?”
她总是能找到借口让别人信服,认为她说的都是对的。这不刘涛心里有些动弹。
“这买地是好事,但张大人那边好像不是很好办。我的人已经去了三遍还未有答复。”秦素兰用求救的口吻对刘涛说。
刘涛将最后一口干饭咽下去,秦素兰递给他汤。
其实刘涛很好养,给什么吃什么,不挑食能吃饱肚子就好。说实话秦素兰也和喜欢他这一点,好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