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兖州府未到一更街道上就已经繁灯初上,街道上少了行人却多了骡子。骡子拉着的马车比牛车多了想草,多了防水的厚油布,多了穿着华丽的马车夫。
美人坊传出与白天不一样的热闹,匆匆走过的人侧头竖耳想看到听到更多。
“这鬼天气比去年冷。”赌坊守门的右边的男人跺跺脚想褪去些许寒气。
“要不是看你资历老,你这赌鬼还要机会站在这?”比较健壮的守门人左右摇摆动动腿脚。
“爷,你走了,好走!”右边的男人。
“晦气,谁要你好走。”赌输钱的客人一口唾沫吐过去。
健壮的守门人偷笑,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
等客人看不见时守门人一口唾沫飞给客人,烂赌鬼。
“谢老三,我牛家的守门人可请不起你这样的人。”
先出来两个穿褂衫的精汉子,后面跟着露出绑四方巾的脑袋,稍等片刻一张完美的脸出现在灯笼下。
方脸,大眼,挺鼻子,薄唇,自然散漫的站姿都让人感受到他的挥斥方遒。在心中他就该在高位,受人膜拜。
三代一贵族,第四代的牛先民被家学熏陶,即使站在真正的贵族面前也不输多让。
“七少爷,七少爷您出来了。”谢老三快走几步弯腰下去几乎将他的脸放到牛家少爷鞋面上。就要用袖子去擦擦少爷的鞋子,牛先民早一步抬脚放到谢老三肩膀上轻轻一推。“滚。”
“哎哎!”谢老三真的向后跌倒,滚两下。“七少爷你看这够了吗?”谢老三跪着献媚的笑。
“谢老三看着你这张脸就恶心。”
“这是谢老三的错,小的给您磕头。”
这那是磕头,五体投地也没这般夸张,谢老三完全是瘫在地面上,心甘情愿的给主子当地毯。
“少爷,安全。”护卫对主子说。
藏青色的披风护着,不让牛先民受一点儿寒风影响。牛先民左手放到后面,右手转着核桃,脚摆八字步,缓缓前行。对地面上摊着的谢老三视而不见。
走在前面的两位汉子一手一脚扛起谢老三扔到一边去。
“少爷,少爷。啊……哥,哥,轻点。啊……”
踏矮凳,弯腰登进马车,后面的上去的小斯打开甲板,点上蜡烛。棱角分明的牛先民抿嘴,左手迅速抽出匕首刺过去。“谁派来的?宋礼?”
小斯抬起脸,眼角细长,唇瓣稍厚,展颜一笑留下弯下的半月形眼线。
即使是女刺客牛先民也不敢大意,更甚至将手里的匕首往她脖子里推进一分。能够悄无声息偷梁换柱可不是无能之辈。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毒,这是牛家的家训。
女子竖起一根指甲挑离匕首,“七少爷放心您的下人没事,只不过是睡了一觉。”
牛先民的匕首划过她的指腹,刀尖到她喉咙厉害处,稍微不小心就会留下痕迹。牛先民也不是等闲之辈,牛家人能富贵到现在全靠掌门人从底下杀上去的精神。
“让外面的人停车。”话间牛先民快手点女子的麻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话问的是外面驾车的马夫。
牛先民平静了些许,没有快马加鞭离开,也没有激烈的对持。证明对方要求“以礼相待”,用强烈的手段请到再礼遇有加!
“牛少爷去了便知。”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本该不能动弹的女子不顾脖间的匕首伸手够矮几上的果脯,见此牛先民很识相的收起匕首。打不过的人不必抵抗,抵抗不过是增加痛苦的死亡。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们挑的可是好时间。”
“牛少爷喜欢就好。”
果然是被训练好了的,牛先民没想到自己不仅武功失去作用连魅力也是去了影响!
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突然出现一盏灯笼,牛先民也不用人催促自动抬脚上前,一步一挪动行走人间的贵公子。
五步一蜡烛十步一灯笼,不见任何人影。虽然虫子在深秋就已经冬眠,但也不至于一点声音也没有。
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牛先民沿着小路一直往前。
刘涛将办好的公文放一边,再将新的从盒子里拿出来批阅。他管辖的范围不大但也不小,事无大小他都要过目。
牛先民推门见屋他也没抬头,“坐。”
屋子很简陋,不过是在木墙外多裹一层牛皮布挡风,连梁柱都是最普通的木材。牛先民好笑,他实在是想不到谁敢这么大胆这样请他到这种简陋的地方会面。
牛家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牛先民带着浓浓的鄙视推门进去。
头发结两股辫子,左右不对称在脑顶汇总,网巾发油固定。难道伺候束发的是幼女?不然发辫也不会似不用力绑似的向一边倾斜。
牛先民心里的笑意多了几分,忌惮也多了几分,喜好幼女的都是心理不正常的。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小命带来麻烦就不好。
牛先民从赌坊出来带有一身混杂气味,有香粉、烈酒、油脂等等。
这种味道她不喜欢,因此刘涛快速结束手里的工作,收拾桌面。“坐。”
从抬起的头中牛先民知道找他的人是谁?因此很不介意的坐下去,武官、工部小吏这两个身份有何畏惧?
“这就是刘大人深夜找不才(读书人的自称)有何吩咐。”没有任何敬语的语气,显示出牛先民不足为惧的心态。
刘涛不以为然,“你知道锦衣卫多少?”
牛先民眼睛闪一闪但很快掩饰下去,“刘大人是锦衣卫的?”牛先民不相信锦衣卫会做那些小官做的东西?
刘涛不喜欢多说直接拿出一块令牌放到桌面上,这是锦衣卫的令牌。
牛先民也不顾忌拿过去检查,民间自有民间的检查方法,比如重量、花纹位置、所用的铜印、痕迹新旧等等。所以刘涛并不担心牛先民不信。
牛先民放下去的力气有些重,令牌敲击桌面发出细碎的响声。“刘大人的目的是?”
皇位之争还是另有其谋?
“生路,死路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三天后让你父亲作出决定。”刘涛掀开茶盖下逐客令。
牛先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冷漠的对待,以前都是他给别人下脸子现在反而更不好受。
反正刘涛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牛先民不想走了。“没有证据你能拿我牛家怎么办?”
牛先民要试探一下刘涛手里的筹码。
刘涛将令牌收起来,站起离牛先民远一些。“我刘涛带领的锦衣卫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如此霸气的语言让牛先民梗塞,官字两个口,上面的信一个另一个不管是真还是假都得死。脑袋转动快捷的牛先民不敢赌,起来挥一挥披风瞬速离开。
家大业大输不起!
牛先民前脚回到家吵醒父亲,后脚就被报被外人包围了。黑暗中见到了人影但护院的感觉外面杀气凌人,凭直觉外面的人不少。
莫子解决外面的守门人推门进牛家书房,牛家老爷坐主位,管家在一边候着,牛先民不知所踪。
这里边必有机关,这不需要莫子管,也没必要管。牛家还不能亡,一盆散沙的兖州大码头更不利于宋大人开工。
“牛老爷,我家主子改变主意了,明夜三更前做不了决定,码头就有顾家管理。”说完转身离开。
对于主子改主意的行为莫子也想不通,主子下定的决心一般很少更改。
其实就是牛先民最后的那一挥让刘涛改变了注意,那一挥将牛先民的气味扫到了刘涛身上。她是个敏感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不知在嘀咕什么,刘涛对于不能避免的气味感到懊恼。
这一出典型的我不开心,你们也别想开心的心态。
对于这个来去自如的莫子牛家人只能咬牙痒痒。莫子离开还给牛老爷留了一张纸印,上面是刘涛令牌的印,清晰将令牌菱角印出。
牛老爷看门口躺着的小斯,忍声吞气吩咐管家将尸体处理好。
“上面的人准备得怎么样?”牛老爷问从密室出来的儿子们。
“本以为刘涛是胡广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胡广已经被汉王拖住了,暂时没有精力管这边。
只要弄掉宋礼,刘涛就寸步难行。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爹,大哥宋礼也不是好对付的,他身边能人不少而且知府都要听他吩咐,想要除掉他要用非常手段。”
“两手准备,让河道里的人准备,通知那院子里的人小心,非常时刻要派上用场。”牛老爷也同意儿子的说法。
牛家四代到这里说屈服是假,说甘心也是假。四代人用了多少钱喂养上面的人,如果上面的人不出面处理,谁还愿意出钱出力支持他们?
两手准备,先妥协,找到就会一举击败宋礼和刘涛。
锦衣卫的权利是很大,但锦衣卫里面的人也不是不能换,同意安排不过必须要弄掉刘涛。
“得要给那个刘小吏添个堵,心高气傲的人不给点教训永远学不乖。”牛先民闪过一丝阴狠。
“老爷,老爷,金库被打开了。”管家有些失措的过来。
四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管家,“怎么回事?”
“金库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倒是没少,只不过……”管家看看老爷再说,“只不过为各位夫人采购的珍珠都没了。”
一阵黑线,这个刘涛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