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各地传来消息,刘家在军营中的势力被清扫,一个不留。那些站在刘涛这边的将领不是被杀就是被捕,若是有漏网的都是些小虾小鱼,成不了气候。
刘府的前院笼罩着一层冬天的霜雾,谁也不敢喘大气,尤其是与刘涛同处一室的幕僚们。
“各位先生散去,健康要出去一趟。”
刘涛走后各位幕僚才敢动上一动。
“这对大人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相当于卸去了大人一个胳膊。比当年失去南北两条商路还要惨重。”
“财富没了还可以再积累,人若没了难翻身。”
“炎炎夏夜,汗流浃背,老夫却丝毫不觉热意!”
“‘寒冬’将至。”
“或许该与夫人说上一声,让夫人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接受暴怒的大人。
刘涛骑马到杨士奇府邸,尚未下马门房便跑来。“刘大人,大人等您许久让您直接到紫竹院去。”
刘涛步伐飞快,杨府小斯不得不小跑跟上,本想给刘大人打灯引路,现在只能跟在后面跑。
紫竹院不仅杨士奇在,另外两位杨姓大人也在。杨士奇、杨溥、杨荣,“三杨””三公“内阁的半壁江山,大明的重要掌权者。
刘涛冷笑,“若是有人想让大明衰落,杀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便可达成目的。”
杨士奇招招手,“过来坐,我们已经等你许多天。”
刘涛坐下拳头捶打桌面,“三位大人是否给健康一个说法?”
杨溥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还能活多久?”
“我们都是生于洪武,长于建文,活于永乐,成于宣德。太宗任命我等成为内阁成员时,我等已经四十有一二,到了宣德六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现已到古稀之年,我还能活多久?”杨荣问。
刘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傲的杨荣杨大人低下头颅。
刘涛感觉到今夜的寒,虽然他恨不得”三公“死,但他从未想过三位杨大人会有死的那一天。若是三位大人相继离去,朝中后继人员未能及时成长,朝堂上必定出现混乱。
“健康还记得那日在皇宫里你与我说的那句话吗?‘或许有人正想往奸臣路上走’这句。”
愤怒顿时代替了伤悲、寒意,“你们就凭这一句无心的话杀我旧部?用无须有的罪名杀害大明勇将?为了你们所谓的某个目的陷害忠良,你们与秦桧又有何区别?”
“休将秦桧与我等对比,我们是为大明将来。健康就认为他们的钱财来路正当?如果不是贪墨军饷为何他们能藏富百万?”杨荣质问。
“那些钱银都是他们应得的。”“自太宗大战瓦刺以后,边疆安定数十年,商旅来往不绝,明记商队来往南北,南货北运,通过边疆战士的某些保护能就将大明茶、丝绸、瓷器等各物运至北方部落。将北方部落的皮货、药材、战马贩回大明。他们就不能在货物上获利?
凡是为明记保驾的将领能得利润一二,长年累月,谁家不得银钱千两?边疆苦寒,军饷越渐减少。若不赚些外钱,将士们凭何赡养父母养育妻儿?他们只能利用空闲时间外出打猎将皮货卖与商人,以此赚点小钱。
我刘涛军营出身受不得旧部衣衫不暖食不果腹,便允诺他们在商队抽取利润一二,一来养家二来代发军饷!你们不知只有他们营地是每日正常练兵,你们不知只有他们的营地大冬天有棉衣棉裤,你们不知只有他们营地没有出营扰民。你们更不知他们营地已经十年未曾拿过大明的一分饷银。
因健康的一句话害死了他们,都是健康的错!”
三位大人沉默。刘涛所说之言,他们从未在情报里见到过。究竟谁的是真谁的是假?那些将领真的没错?
许久杨溥问:“敢问健康,商旅贩卖何物让他们十年利润一二有百万之多?”
“牛、战马为主。战马一年走两次,牛羊一年走四次,一年获利三十多万。”
“嘶嘶!”
“数额居然如此之大,一批战马数量是多少?何处需要如此多牛?”杨荣问。
刘涛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三十多万又如何?除去各级费用,到刘家手里不过十万。”
“不过十万!健康倒是嫌少!为何外部各族愿卖战马、牛羊与你?”
边疆外的草原部落马多,但禁止成批成批卖出,同一个商贩不会卖与十匹,刘涛能获利十万证明马匹数目不下于百匹。
刘涛闭口不谈,他不会傻到将家族秘密都说了出去。
草原中凶猛的汉子为何会愿意将马匹卖与明记商队?因为明记在草原固定的部落收购奶粉子。
因为奶粉子大部分是走草原到沿海运至琉球,所以大明中人鲜少有知道奶粉子的数量庞大。
“大明的忠良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朝中内战,历史的轮子永不会改变!凡是文明昌盛的过度都是重文轻武,文生武死!”刘涛叹息道。
“如真如你所说为什么会有士兵参与哗变?”杨荣问。
“那就要问你们的下属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上官的支持下只要杀了长官就能吞下百万之富,谁不胆大?刘涛打算离去。
“你难道不想知我们为何会剪除你手中的军部力量?”杨溥问。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被你们斩了草除了根,健康需要回去商议如何调停边疆繁乱的税收,可不能让那些兵匪全夺利益了去。”
明记就是一块大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有多少够吃?
旧秩序已经被破坏必须制定新秩序,刘涛思考派谁到边疆去。都怪那妇人,肚子不争气,若是多生几个男丁该多好。
“还是坐下来吧,我们的话还没说完。”杨士奇有些伤心,真如刘涛那样说,他们三个就是大明的罪人,残害忠良啊!
“你们不是想在死前拉健康陪葬,避免健康独揽朝政走向奸臣之路?”刘涛有丝丝疑惑。
“是你误会我们了。皇上是明君,断不会让你独揽朝政。”
“即使你想也不可能。朝中人才济济,如何会让你一言堂?”杨荣嘲笑刘涛。
“我们只是想让你成为首辅,等我们死后或出仕后让你带领百官。”
刘涛嘲笑,“你们还能活多久?谁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无疑是空头诺言,不过是为剪除刘家在军中的势力的借口罢了。我刘涛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取得来,而不是你们让。”
“刘家这几年是壮大了多少?我刘家的子侄一直被你们压制在外地,朝中官员有多少是刘家的?我一个儿子在外任官多年,一个漂泊在海上,我刘家又壮大了多少?杀了我刘涛,刘家就树倒猢狲散,刘家就那么让你们忌讳?”刘涛质问。
“你一个刘涛就顶朝中十个后辈之人,你一人就能撑起刘家,若要成为首辅你就得要牺牲。这种牺牲是短时的,你成为首辅后你想安插多少刘家子弟都没人说你。”
“屁话,将来的事就你们能说了算?三公,杨三公,将来变化多端,若是你们在临死前改变了主意,我付出的都要付水流。我刘涛不是傻子,首辅我要,但不是你们让而是我自己夺。”刘涛拂袖离去。
这次谈话谈崩了,三公与刘涛的关系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