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那些孩子,眼中满是溺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怎么样无所谓了,毕竟已经衰老,不可能再有大作为。但是下一代很有希望,这让他很欣慰。
“村长爷爷,等我蒙骜长的跟时辰哥哥一样高就去山里给您找果果,吃了长生不老的那种果果!”鼻涕娃吸了一口鼻涕,大声说道。
“我蒙奕也去!爹说村子外面有凤凰池,在里面洗个澡可以变年轻,给爷爷带回来!”皮蛋不甘示弱,把略显结实的小胸脯拍的砰砰响。
“还有我蒙昀!”眼睛黑亮若宝石的机灵小子开口,小手拽着老人的裤脚。
“谁惹村长爷爷不高兴,就是跟我蒙震作对!谁欺负我们蒙村,就给他吊起来打扁!”胖娃二狗子横眉竖眼,狠狠一跺脚,肉滚滚的屁股颤了几颤。他在那发誓,要吊打敢于侵犯蒙村的人。
“我……我请爷爷喝最好喝的兽奶……”就连最小的那个孩子,都摘下嘴上的奶瓶,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好,都是乖孩子……”老人很感动,眼眶都湿润了,挨个摸他们的头。
时辰也被触动,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家,更加坚定了他的心,一定要回去!
孩子是纯真的,那些简单的誓言能令人心颤。
看着他们质朴的笑脸,他感觉老人说的不错,这就是希望。
尤其是,这些孩子都返祖了,除了小胖子的“天生异禀”看不出来外,其他孩子都真正的异相天生,如同一颗颗耀眼的星星。
鼻涕娃蒙骜身骨极佳,才两三岁便健步如飞,抱着大石凳在那里走来走去,玩的不亦乐乎。
皮蛋蒙奕胸口隆起一块骨头,骨节点点,仔细看的话像是一幅连绵的图案。
黑小子蒙昀眼眸漆黑雪亮,深若无底洞,瞳孔带着微弱的吞噬力,先前在村头就是他最早发现时辰的,目力极强。
抱着奶瓶的小女娃蒙灵摇摇晃晃跑掉了小鞋子,露出粉嫩的脚掌,竟然脚踏七星!
“先祖赐福,在这一代血脉回返。”老人欣慰而叹。
难怪寄予了厚望,这样一群人,若是长大,足以守护蒙村,就是走出去都不成问题。
只有小胖子蒙震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很丰满,走路都吃力,要说异禀,大概也只有他那奇葩的个性和早熟的心智了吧……
时辰又向老人请教,他想知道近日来是否还有人来到过蒙村,希望在此能听到同学的消息。若有,必然是出自徽州大学!
“在你之前,确有两人。”
老人坦言,曾有两人在三四日前进村逗留过。
前者是名女子,四日前从荒野中、从夕阳下走来,如瀑长发黑似乌云,荡漾花香,如同行走在凡尘的仙子,毫无逃亡迹象,更无狼狈模样。
短暂的停留后她就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带着一串手链继续上路,宛若画中人一般。
画中人?莫非是她?时辰一愣,眼神闪烁起来。
徽大好像也只有她当的起“画中人”三个字了,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自己倒是要避一避了。
时辰摸了摸鼻子,少有的底气不足。
第二人是个男子,身躯格外高大。关于那个人老人没多说,仅用两个字加以描述——“飓风”,见此人如见飓风!
所谓大风起兮云飞扬,指的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时辰颔首,这个人却是陌生,徽州大学身材高大的学子不少,他自己原本也不矮,所以未关注过。他琢磨着,那个人不用说也是个绝顶高手……
自徽大遭受那一夜风暴之后,有些事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他已经能够确定,这不仅仅是一个生命世界,更是一个类似于地球一样的人类源地!
另一种不同文明的气息在扑面而至,时辰深深吸气,虽然不说话,但意识中默默做好了准备。
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着必然的理由,有的时候仅仅是巧合。
时辰不认为自己等人是秉承着某种使命而来,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发展轨迹。
而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脱离这种偶然,摆脱这种巧合,活下来,走出去!
后来,他跟老人聊了许久,并不时虚心请教。
也许来到蒙村的人里像时辰这样的绝无仅有,十四五岁的清秀面容,跟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哥哥似的,就连小胖子都在他身边窜来窜去,腼腆的叫他“辰哥”。
村长老人看着亦感觉亲近,因此向他说了很多昔日事,权当是倾诉。
“孩子,不管你来自哪里我都不去问,你想前往的地方我族祖庙会给出指引,跟我来。”
最终,老人领着时辰走向村中心祖庙,那座祖庙与祭坛相伴。
蒙族世世代代在此为过客指路,这时才算进入正题,老人要带他前往祖庙“认路”。
一座古庙,石砌而成,表面刻有简单粗糙的图案。先民事农桑,日月海沉浮,草木凋春秋,风雪掩天光。
许许多多比较古老的事物被记载着,零落分散在每一片石块上。
这是蒙村的祠堂,宗祖牌位皆陈列在其中。
它低矮、沧桑,向它走去,时辰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其他人全都离开了,对祖庙怀着敬畏。
村长老人守在外,时辰推门,一步跨入其中。
“轰隆……”
蒙族祖庙隐约抖了一下,扬起漫天灰尘,整个空荡荡的宗祠内顿时一片模糊,时辰静静伫立于刚进门的地方一动不动。
很久,当尘埃落定,他的身影也渐渐清晰,抬眼向前看去,入眼便是一座高大的雕像……
不知从何处穿透来的淡淡亮光,从那高大的雕像背后照来,令它迷蒙神圣,如同一尊神祗临尘!
时辰紧盯着它的眸子,能吸引住他的只有那一双超越一切的眼睛。
整个雕像不过是由灰色石头雕成,然而它的眼睛却似不灭的神灯,其光芒犹如实质!
这座庙内部略宽敞,从外面看,它不过两三米多高而已,进到里面,眼前的雕像却足足十五尺,也就是五米高,内外差距还真不是一般。
在那微弱的光亮下,石雕姿态张扬霸气,他浑身穿戴石质盔甲,一手握拳,一手执权杖,权杖高举过头指向天,像是要爆发无尽能量猛力砸下来。
那张充满阳刚气的面容上是万古不化的神情,金灯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冷酷而炽盛!
时辰心中震动,这便是蒙族的先祖了吗,果然霸气无边,不愧是能使蒙族强大一世的人物。可惜跟一个叫言赤的人一起离去,从此再未归来……
村长老人之前说过,蒙族过去也曾极度繁盛,后来一个叫言赤的人来了,先人老祖离去,临行前令该族举族坐落太初之地,繁衍生息,世世代代在此指路,等所谓的‘花开异地,海上潮生’,不过,岁月无情,他们从来没有等到过。
时辰大步向前走去,石雕之下是一座暗青色石台,规整的长方体,如同一块巨大的棺材板横压在那里。
他一眼便看到了石台上刻满了山川图案、大地走势,犹如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尤其是,许多闪光点在图上缓缓移动着,有的集合在一起,有的则分散。
这是……那些同学现在的位置!
眼眸扫过,地图上,一座巨大的山谷,一小片沙漠,一块村庄,仅仅一个光点在其中闪烁着,这是我自己?只指示徽大的人吗?像村长这样的原住民都没有显示出来。
而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幅不太一般的画面,在石台地图上某一块区域,一大群光点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同一个地方集结,还有一些个光点暗淡了下去,那里是一片遗址地,他的心中莫名浮现一缕不安。
一阵惊心,隐隐作痛。
时辰想都不想,立马就准备离去,要追寻的方向蒙族祖庙现已给出,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更何况,总是觉得有什么事在发生,他必须要赶快,这无异于与时间赛跑。
“等我,一定要等我。”他的心中闪过一些人的面孔,周铭、金戈、连峰、关云飞、姜无钟、郭佳、李子怡……还有李萌学姐。
时辰走出祖庙,认真拜别村长老人。
那群孩子也在和他告别,一个个露出渴望、纯真的眼神,十分乖巧,小胖子、皮蛋、鼻涕娃他们都在不舍的挥着手,很向往村子外面的世界。
“我一定会走出村子!”小胖子拍着肉感很强的胸脯大声说道。
时辰对他们笑了笑,如同阳光般和煦。不知他从哪突然掏出一盒带着诱惑甜香的巧克力递给他们,还有一只精致的工艺小刀,留给他们玩做纪念。
往事如烟,千古一瞬间。
他却不知道,当他再次见到这只小刀,竟是在一座尘封万年的墓穴之中,那时早已物是人非,沧桑变幻。
“孩子,不要向北方走,更不能跨过那片沙地,……那块地界曾有一头大恶蛰伏,人称它为饕,最喜好躲在暗中偷视猎物,凡是被它盯上的人都会心神不宁,灵魂产生异变从而化为补品,最终被活活吞噬。这可是有记载的,不是什么莫须有的传说。此外,出了太初之地,一些传说中奇异的地方不要接近,过了那么久,好东西早就没有了,已经腐朽升华,被天地收回。凡是无人出现过的广袤区域都不要去探索,这一世的高山大湖、隐世秘地,只剩下那些恐怖的东西了,你要谨慎……”
最后分别时刻,老村长拉着他的手轻声叮嘱,告诫他一些大秘。
闻得此言,时辰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他自己就是从那片沙地后方走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在徽大校园里那每时每刻不躲在黑暗中的影子,阴暗处看过来的贪婪目光,那尾随在后的狞笑嘴脸……自己好像……已经被盯上了。
那就是饕吗?!
恍惚间他明白,真的有恐怖的东西跟着他出来了。
这一刻,就算是淡然如时辰都忍不住有些骂娘,全徽大那么多人,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盯上了他!
他早就在心里猜想过,洞悉了一些原因,知道那是一片不祥之地。
怪物突然涌现、人形生灵锁困绝巅、白玉兽压在山下、蛮牛浑身淌血、老龟半身埋土、金色蜈蚣神志不清……这不是偶然。
只是那个名字让他有些诧异,因为跟中国上古神话中的神兽饕餮名字有一字相重。
而且,他又想起了那个凄凉哀转的古风歌声:三世镜花水月,苦海几番轮回,奈何天地无情,吾与神灵共生……
他不知道这轻吟浅唱又与所谓的大恶“饕”有什么关系,是谁敢自称经历了三世?是谁敢自称在苦海中轮回?是谁敢自称与神灵共生?
“小子谨记在心。”时辰对老人郑重回答,而后摸了摸二狗子他们的小脑袋,转身向前。
路过村头时他看了一眼那块残碑,自此飞速前进,不再停顿,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蒙村众人眼中。
“辰哥走了……”小胖子蒙震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两只眼睛都红了,眼泪怎么抹都止不住。
“二狗子你怎么了!”皮蛋紧张的看向他,其他人也都围了过去。
老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这小胖子真的不是村内的人,来自外界,被人寄养在蒙村,此时莫名其妙痛哭,让他感觉有很大玄机。
“我不知道!就是好痛好想哭……啊!”二狗子蒙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捂着脑袋昏了过去。
“二狗子!二狗子!……”一群小屁孩着急叫着他。
“村长爷爷,二狗子哥又变得奇怪了……”虎妞转头说道。
村长老人抱起小胖子蒙震,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从天而降来自外界的孩子,把他抱进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