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时辰便十分不幸的看到了一幅令他心魂皆颤、近乎狂乱的画面。
“嗡……”
幽暗中升起一盏赤色“灯笼”,发出血红的光芒,仿佛来自于九幽之下的无间地狱,显得狰狞而可怖,没有什么比这幅画面更让人恐惧。
一张鬼脸在巨坑下方的灰色石壁上缓缓浮现,惨白的死鱼眼珠一般的眼睛睁开了……
“嗖”
那是两只布满粗大血筋的死鱼眼球,两道骨凌冷火般的妖异白光从其中幽幽射出,在虚空跳动,照的下方深坑忽明忽暗,宛如鬼域。
无数鬼蝠叽叽喳喳尖叫嘶吼起来,声音无比刺耳,让人感觉耳膜将要被撕裂。
它们全都兴奋、激动地围在一块石壁旁飞舞,尖叫嘶吼声中带着疯狂和渴望,振翅声扑哧扑哧不绝于耳。
这些诡异丑陋的生物仿佛在朝圣,将要迎接它们无上的王破壁归来!
时辰双瞳骤缩,此时他的角度恰好正对着那块石壁,只这一瞬间,他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简直快要大叫起来!
我的天,那是什么鬼东西?!
深坑下灰色石壁在龟裂,一截又一截,一块又一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溃,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挣脱了出来,长长的头颅隐没在黑雾中,长满了密集的红毛。
坑底发出一声轻颤,那东西向外迈了一步,两条爪子站立在地,如同霸王龙的后腿,粗壮而有力。
漆黑的浓雾被粗重的呼吸吹散一角,现出两根发黄的獠牙和一双死鱼眼睛,它抬起头颅,看向巨坑上方的那道人影……
“吼——!”
爆吼声震天动地,空气像导弹一样炸开,形成肉眼可见的实质状态,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从四面八方的甬道逆向冲出矿洞,贯穿了山外长空。
整座山都在剧烈晃动,紫色的山体摇摇欲坠,许多巨石相继滚落,轰隆隆砸在大坑中。
时辰猛然睁大了双眼,心中大震,咚咚咚如同钟撞。
凶兽出闸了!
这邪物始一出世,竟就有这种威势!
他掉头就走,再也不敢耽误,方才就是刹那之间而已,如果自己晚走一步,被几万只鬼蝠子孙困在深坑下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可怖的结果!
“刷”
时辰电射而出,一头钻进地洞,在里面狂奔不止,顺着甬道朝原路返回。
他的背后电花四射,全身所有剩余的能量都调动了,要在最快的速度内逃出矿井!
他的心中不能平静,仿佛被一头恶魔盯上了,如芒在背!
时辰一秒也不敢停,虽然自己在深坑上方,那怪物在深坑下方,看起来有一段距离,但这点距离对于这种等级的生物来说,可以完全忽视掉。
他已经听见背后响起狂风呼啸的声音,邪物在振翅,恐怖的音波一浪又一浪涌来,时辰仿佛大海中的小船,被掀的飞起,差点拍翻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心跳剧烈加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潜能完全释放,不顾肩膀被倒挂在石洞顶部的石棱刺破,倒提着勇敢大叔,一路碰碰撞撞冲出了矿洞……
“辰子!里面发生了什么!”
连峰还等在外面,见时辰冲出,立马迎了过去,十分熟练地接过他手中的中年大汉背到背上,而后相问发生了什么。
他方才等在外面,整座山突然一阵剧烈摇晃,甚至还有兽吼声撕裂长天,令他既震惊又担忧。
“里面有邪物,是头大蝙蝠!”时辰喘了两口粗气,定下心神说道。
太可怕了!
时辰猜测,那很可能是一只不知什么年代的鬼蝠大妖,也很像原始的太古生灵,因为长相太夸张了,如同妖魔始祖似的。
然而不管那是什么,都不是自己可以降服的。就算是在太初之地内,都不可能收拾的了这种存在,更不要说如今了,能量消逝,回归天地,己身被打落凡尘,以后还要一步一步来。
那生命体邪异的骇人,竟从石壁中解封而出,像是一头来自于地狱的大妖魔,在此地经历过千百岁月的囚困后又出世,它到底活了多长时间?
时辰有些讷讷无言,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寨民几乎被吓到崩溃了。
他料想,不要说常人,就算是修仙者遇到,也不能保持镇静吧……这根本就不是凡俗间的生物!连太初古域中的某些生物都不能相比,这东西已经进化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连峰闻言不能淡定了,有只蝙蝠发狂,把整座山都差点掀翻了?这得是什么蝙蝠……
两人回头张望,遥遥瞥见一道漆黑庞大的身躯在矿井深处跳跃,堵在狭窄的矿洞下,似乎想要冲出来,周围聚集着无数嗜血的红光,越来越密集,惨白的眼球静静盯着洞外两人。
时辰拉住连峰转身就走,一直跑出三里外才停歇,那东西并没有追出来。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部落再说……”连峰惴惴不安,今天真是见鬼了,虽然只看了一眼而已,但是却令他神魂震荡,他对时辰的描述确信无疑,很邪性!
时辰点了点头,两人马不停蹄,一路冲回部落,看见寨子外的石堆和木栅栏时才渐渐慢下来。
“阿夫说的没错,这几座矿山看着平凡无奇,挖开后却使一些不好的东西重现天日……”
“地底是邪矿,常年在矿井中挖东西,无异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危险性太大了,不知当年的盖世矿族原始一脉是怎么保护自身驱灾辟邪的……”
“我终于明白为何要栽种那些高贵圣洁的紫树了……”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都是心有戚戚。
他们突然很向往传说中的原始矿族一脉,古前矿祖创出真正的“歃血铜尺”以辟妖邪,无惧神魔乱舞的动荡天下,观地势,测矿脉,定龙穴,铜尺所指之处,神灵现形!
矿祖一脉行走这方大地上时,霸气而张扬,几乎有着震慑万族的力量,被无数国度奉为座上宾,无形之神、有形之灵皆要退避三舍,莫敢冒犯!
不知当今世界还有没有那一脉的传人在世,若有的话,时辰和连峰真的想去拜访拜访,见识一下矿祖一脉的人物到底是何等风采。
刚进寨子,金戈和阿夫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时辰抬眼望去,只见在他们背后五百米开外,清晨集合的那块空地上围满了人,哭泣声不断传来。
那些人已经听闻了噩耗,二三十位强壮的汉子丧生在矿井中,救不出来了。
有些老人开始料理后事,拿出死者生前的衣物,做出衣冠冢,白发人送黑发人。
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亲的孩子面容惨淡,时辰偏转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谢天谢地,你俩都没事,我可不想成为孤家寡人。”金戈赶紧将他们引入祭雨爷爷的小院。
先前,他被阿夫缠住学武功,一直在跟阿夫瞎胡扯。而后一大群寨民神情惶恐地狂奔而回,说矿山闹邪死人了,他琢磨着找时辰和连峰去一探究竟,却发现找遍了整个部落也不见二人踪影,他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坏了,两个不甘寂寞的人多半已经先他一步进了矿山……
…………
夜幕降下,一朵朵乌云笼罩着天空,风在吹,雨天将至。
远方的山脉间隐约传来狼哞,院外依然有人在哭泣,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点蚕豆大的烛火渐渐放大,微弱的灯光照亮室内,老族长侧身望着窗外的阴月,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股看惯了世事沧桑的哀伤。
他转过头来看着屋内三人,终是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了,仿佛明日就会入土。
少女祭雨从屋外无声走入,来到老人身边,俏生生的站在桌前,微微弯曲的秀发垂到了胸口,黛眉紧蹙,带着浓浓的愁绪,不复之前的野性大方。
她方才去各死者家中垂悼去了,平日里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犹如至亲,如今突遭惨祸,她心中不好受。
“老爷子,现在能给我们说一说了吧……”金戈是个急性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仅能猜测出其中一部分缘由,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连峰沉默地坐在那里不说话,表情在月光下略显冷酷。
时辰抬头看向老人,眼中有一丝睿智光芒,他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兄弟金戈是个热心肠的人,您不妨告诉他,只要力所能及,他一定会出手的。”
金戈嘬牙花子,嘴角都抽了抽,感觉时辰太不厚道了,扯他这块皮做大旗,无形中坑了他一下。
少女祭雨瞥了金戈一眼,抿了抿性感的嘴唇,虽然没有不屑,但就是觉得这家伙不怎么靠谱。
老人摇头,依旧什么也不说,并且道:“三位小哥,我知道你们一片好心,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管了,我怕会害了你们……”
“请说说看,我们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三人轮流劝说,因为感觉老人有事埋在心里,因不愿连累他们这才不加以告知。
少女祭雨有些急,摇了摇老人的手臂,想让她爷爷开口。
显然她有些藏不住话了,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果放在华夏,都还未成年,正在上初中而已。
她这样的年纪,心思单纯而透彻,听得时辰他们似要出手相助,便马上想把握住机会。
“小丫头你知道……?”金戈看出了一些门道,直接转头盯着祭雨,开口相激。
“哼,有人强迫我们掘矿,每次都需拿出三十斤白玉,如若不能,动辄烧杀,那些人从来不讲道理,谋财害命无所不作,全都是恶贯满盈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