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将那本笔记本拿出来,原本想要在扉页写下一段小记,来记录这个本子的由来。
谁知,我看见一页娟秀而有力的小字,写了一首卷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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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冷冷的吹着江边的樱花,
一瓣一瓣洒落在泥泞的土地。
看不到叹息,
看不到哭泣,
只有淡淡凄凉。
——
独自坐在樱花树下的石上,
雨过之后的冰冷,
抵不住心中的寒意,
只有痛彻心扉的感伤。
——
或许,风雨不经意间的一次触碰,
就让那柔弱的粉色,
掉落深渊,
渐渐变成了灰黄。
——
好想呵护那仅存的娇美,
可温室培育的结果,
最为易碎。
只有经历,
才更懂得迎风润雨,
面对坚强。
——
我低下头,
悄悄地对着树下的樱花说:
不要怕,
明年,
你们将会是,
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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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首小诗,我竟然有点热泪盈眶。这字里行间都是我的心酸,和对我的鼓励。我不由的在旁边,用心写下了现在的感触:散落成泥化成诗。
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小冉子,他是懂我的。他在用心呵护我,对待我。
这一行行小字,是感动,是温暖……可是,这字,为什么越看越眼熟?在哪里见过呢?一时间,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字体,并不是小冉子平日里写作业的字体。
我赶紧拿出他的作业本,对比起来。果然,写这首小诗,他特意换了一种字。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男孩,在细节上的心思却是如此细腻。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树枝被风吹的敲击到墙上,会有哐哐哐的声音。像一头怒吼的野兽,在嘶鸣中挣扎。
此刻,天渐渐暗了。
我心里有些害怕,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楼,总是有些心惊胆颤的。这一栋住的都是学生,放假基本走光了,整栋楼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还在。而一楼,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赶紧打开房间里的灯,让明亮赶走心里的那一丝恐惧。
关上窗,将窗帘也合起来,心里踏实了许多。
新的笔记本还在床上躺着,我拉出床底下的箱子,准备把它放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没用的学习资料,突然想起来,这里面还夹着一张卡片。这是一张莫名出现在书桌上的卡片,我一直都不知道是谁放在那儿的。现在想起来,我心里简直砰砰乱跳。
什么情况?我在担心什么?我在害怕什么?就算那张卡片也是小冉子写的,那又怎样?
深呼吸,紧张万分的拿出那张卡片,可是不敢打开。在手里捏的都快出汗了,这才下定决心,慢慢翻开,并偷偷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那一天,天很蓝,云很白,
我走在路上,回眸与你相望。
你看不到我,而我眼中,却只有你。
感谢你我相遇,愿往后的时光里,岁月不再寂寞。
再次读到这段文字,与当初大不相同。
我能深切的感受写字人当时的心情,甚至能联想到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感同身受?难道是因为我知道了这是小冉子吗?
这两段字,是一摸一样的字体,包括字里行间透出的气质,都是相同的。
此刻的小冉子,在我心里完全变了一个人。日常的那种放荡无羁,不拘小节,成了他真实自我的掩饰与隐藏。他和我一样,将一切都藏于心底。
难怪小冉子对我的宠溺是那么的毫无保留,在相识之初,他就已将心赋予我,而我,却不知。
谢谢你,小冉……我不能给你什么回报,只能让这份感谢,放在心里。原谅我的自私,我还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现有的平衡,我喜欢这种温暖和被人关心的感觉,你原谅我,好吗?对不起,我也只能将道歉默默说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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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爸爸在家,对我来说,又是幸福的一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对继母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继母笑着看着爸爸:“嗯,你先说来听听。”
爸爸放下筷子,帮继母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嗯,我想……今年过年我不休假了,在单位值班,行不行?”
继母一听,脸色立刻就不高兴了,菜也不夹了,饭也不吃了,放下刚端起来的汤碗,看着爸爸,严肃的问:“为什么?”
爸爸一脸堆笑的说:“哎呀,别生气嘛。因为那个今年过年没人值班,往年值班的小刘今年要回家结婚,所以……我就想在单位值班。领导说值班的给三倍工资,外加一千块钱奖励。这样算下来,值班一星期,能拿一个月的工资了。”
继母眼睛翻了翻,“听起来好像待遇是不错,不过……”
“哎呀,别不过了,我们拿着钱是比较实在的。过年少我一个在家也无所谓,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单位里没人,你们要是想过来,也可以呀。”
“你那单位有什么意思呀,我们去连饭都没地方吃。”继母不高兴的说。
“不会呀,过年我可以把食堂小灶留着,咱们自己做饭就行了。我们会议室有电视可以看,还有兵乓球可以打,也挺好的。”
“切,我嫌麻烦,我可懒的去。”继母话音刚落,妹妹就对继母说:“我要去我要去,过年爸爸不回来,我就要去爸爸单位玩儿,我喜欢。”
继母无奈的看了看妹妹,对爸爸说:“你看,盈盈都不舍得你值班,要不,就算了吧。这钱是挺多,也是有点舍不得。”
“盈盈,平时爸爸上班也是一周才回来一次,过年值班也一样,不用太担心,爸爸又不是很久都不回来,你和妈妈还有姐姐在家,过年一样可以开开心心的,好吗?”这些年,爸爸对盈盈和对我,那真是一碗水端平,从来没有偏着向着,要说偏向,那也只能是偏心妹妹。毕竟她年纪小,而且,因为不是爸爸亲生,为了避免继母有意见,肯定要对妹妹更好一点。
其实,我心里也是不舍得的,但我从来不参与大人们的任何决定,永远都是点头表示赞同,哪怕再不情愿,也不会说。
妹妹听爸爸这么说了,就拽着爸爸的胳膊撒娇:“爸爸,那你休假就要回来哦,不然我会想你的。”爸爸笑着答应她,又看了看继母,继母也点点头,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
我一直都挺奇怪,妹妹怎么和我爸爸关系这么好?她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从来都不提起。也许,那时候她还太小,还不懂什么亲生不亲生,只知道爸爸对她好,她就是他女儿。
我羡慕妹妹可以拥有这样的单纯,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她的生活至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