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言此话刚落,议事堂内此起彼伏的声响便接连不断,有那大胆者更是提出自己的质疑:“韩城是我们唯一的屏障,若是走出韩城去攻击燕军我们并不占优势,此举怕是不妥。”
“如今韩城已经是三面被围,唯一的生路只剩下援军前来的南城门,你们觉得这城池该如何守?”
在座的都是行军布阵之人,他们就算一时想不通可经人提点还是能瞧出这其中的破绽来,三面环敌本就处于弱势,这个时候燕军若是集中力量强攻那么韩城真是危矣。
所以谢谨言这一问话之后众人皆是默声,最终还是朗士元出来圆场:“韩城的情况确实每况愈下,与其坐等当不如破釜沉舟迎头一击,这样也能搏一条生路出来。”
朗士元这话刚落便引起不少人的附和,刚才那提出质疑的将领也没有再多言,坐在上首的谢谨言默看了众人一眼,在朗士元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可那过动作是轻微很难被人看出来。
最终几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突袭,因为韩城的情况确实无法继续持久战,车轮战术导致的结果将会是韩城的全面崩溃,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等一众将领离去之后,原本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谢谨言这才拧起了眉头,一双手不自觉地击打着几案,而待在他身后的言梓陌则低垂着眉头瞧不出任何异色。
约莫半刻钟后,坐在上首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呢喃轻语道:“我倒是魔怔了,朗士元在军中有如此威信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你倒是看得开。”言梓陌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他一句,而谢谨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了起来,“行军打仗最忌的便是上下不能齐心协力,我不是那容不下别人的奸佞之辈。”
言梓陌冷哼了一声便不作声,而谢谨言却笑盈盈地看了过去:“若是韩城的危机解除了,那么你父亲那边也不会太过掣肘。”
这一条战线囊括了整个大周的北部与西部,所以韩城的安危也影响着鞑靼与西夷那边的战况,若以韩城必须死守。
相比较谢谨言的坦然,朗士元那边却愁云紧皱,他身边的心腹更是不解地道:“将军本不是多言之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支持谢大人呢?”他言辞稍顿眉宇紧拧,旋即又语,“只是这一波支持,谢大人未必能领情。”
朗士元眉角轻掀,细着眼角思忖了片刻才道:“他并不是一个蠢人,再者韩城的生机不在固守城池,这也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当初之所以固守,是因为他城中人手短缺又没有一个主心骨,可如今却不同了,不管事情如何上面都有遮风挡雨的,他也不必担心受人诟病。
“我们这位大人瞧着是一个冒进的,您让小宋待在他身边听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副将也是看着宋乾元长大的,如今瞧着他在谢谨言手下做事难免有些担忧。
“谢大人留他在身边不过是想要熟悉韩城布防罢了,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朗士元轻声絮叨了一句,谢谨言此次在韩城必然是要久留的,他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对韩城情况甚为熟悉的人,而宋乾元正符合他的要求,这才让他在账前听命。
此时距离韩城数千里之外的北地,莫平澜对着身侧的亲随道:“还有多久能够抵达鞑靼王城?”
“再需行军五六日便可抵达,只是接下来风寒雪啸,这路怕是不会太平。”
虽然已经进入了鞑靼的地界,可这一代也遍布着一些两不管的盗匪,若是让这些人探听了风声那么他们此次出使之路将会相当的艰难,甚至会有生命威胁。
“鞑靼王的情报可搜索好了?”
“那鞑靼王也是少年英才,据闻不是一个容易相与之人。”属下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一回禀,而坐在马车内的莫平澜则叹息了一声,“如今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虽然说两国交涉不斩来使,可这鞑靼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国度,他们的野蛮如同他们的骑射能耐一样出名,他不得不防啊!
“此事大人前去终究是冒险了。”
许是听出他声音里面隐含的无奈,那亲随终究是多言了一句,而换来的却是莫平澜频频摇头:“陛下所虑不差,此次欲要结两国之好,必须由重臣出马。”
不管如何,起码要让鞑靼人看到大楚人的真心。
“谢大人已经赶到了韩城,我们此次谈判终归之多了一些筹码。”若是韩城失手,那么他怕是要劝诫自家大人早一些折返,可如今韩城坚守便又是另一种情景。“鞑靼人虽然倨傲,可如今局势为明他们应当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我明白,希望韩城不要出事。”
莫平澜这句话说完紧紧眯上了眼眸,而一侧的亲随也没有再说话,唯有那咯吱咯吱的车轮声在这空阔的地方唱响,声音不绝于耳。
谢谨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动了攻击,那个时候燕军还在歇息,被人砍杀的时候衣衫不整,可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偷袭让燕军不得不退守百里之外的地方。
尚可年虽然平时嬉笑宴宴,可近几日的脾气却相当的高,身边回禀的人无不是被其骂得狗血淋头,就连偌大的营帐内都充斥着几许恐怖的气息。
“禀公子,京城急报。”
原本耷拉着眼眸躺在摇椅上的人一动不动,可听闻门外人回禀的声音之后,他倏地一下从摇椅上直起身子,然后对着外面高语了一声:“进来。”
那兵卒将信件放好之后便退了出去,而尚可年则对着自己手中的信件微微发呆,内与紧紧拧着不肯放开——也就是说,袭击自己军队的人不单单是谢谨言还有莫平澜?
对于谢谨言他并不陌生,可却没有听说过莫平澜的事情来,不想他居然成了重要的一环。至于秦梓秋的状况他也托人打听了,不想此人当了王妃居然还不消停。
“原本一个聪明的主,怎么就选择了廉王呢?”
他对秦梓秋自然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姑娘心性之坚,野心之大让人侧目罢了。在这三纲五常的社会中,能碰到秦梓秋这么一个有主见,有野心的女人真的很难。
只是这廉王除了巨富似乎没有别的优势,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一块跳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