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那变幻的神色言梓陌甚是欣喜,唇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听说你本有经世之才,可惜帝王似乎对你爱答不理。”
按理说羲和帝既然这般看重谢谨言,想必会诏入宫廷,可惜自从那一日过后帝王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一般。
以至于让不少观望的人都愣了眼。
“言姑娘对在下的事情当是知之甚祥。”
“这不是礼尚往来吗?况且谢公子的事情京城上层人士都在传言,我岂能不知?”
每一次简氏派人前来的时候她都会有意无意地打听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这可以让她更好地做出判断。
再者说,当她手握书墨轩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依仗,那厢李管事也会将京城内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而这其中便包括谢谨言的传言。
听闻他那画轴华而不实,所以帝王才没有召见,也有说他老师葛洪的缘故,所以帝王才不予搭理……总之,和他有关的传言着实不少。
“言姑娘近来似乎在打听李济综的事情,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一个得陇望蜀的主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品行。”
“谢公子若是有这个时间,大可以和京城权贵往来,又何必咬着我不放呢?风光月霁,奈何为贼?”
言梓陌对于他知晓自己查李济综的事情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根据上一世所知的事情,谢谨言手里面应该有一些能人异士,而且这些人都是卫家的核心。
当然,她也没有想过将谢谨言的人连根拔起,上一世他位极人臣,齐王称帝之后一边对他信任有加一边却也存着防范的心思,暗地里不知道查了他多久,可一无所获。
穷一国之力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来,她可没有那自信觉得重活一世自己便能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例如自己如今待在清心观,便是意外中的意外。谁能想到自己整天乐呵呵地坐壁上观,却被人摆了一道。
果然不能轻敌啊!
一只苍蝇,有时候都会含着致命的危险,更惶论那是一个明晃晃的人。
“不曾想我在姑娘眼中也曾风光月霁。”
谢谨言看似玩笑的话语里面却带着几分探索,他很想知道她这是顺嘴一说还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想一想自己平素的做派他不觉有几分相信。
言梓陌的唇角深勾了几下,不耐烦地送客:“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自行离去,也免得扰人清幽。”
“李济综的事情我已稍有头绪,言姑娘难道不想知道吗?”
“不想。”
和谢谨言打交道的人,最后的结局无疑都很惨——这不是一个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哥,而是那吸血的魔鬼。
被直晃晃地拒绝,谢谨言不由得扶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招人厌恶,可瞧着她那自上而下散发的不愉不觉有些泄气。
——她不想知道,他偏偏就要告诉她。
“李济综看着纨绔,可却是今上的心腹。他幼年时失踪过两年,也就是那两年整个人有了变化。”
瞧着她不为所动,他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以上,然后颇有姿态地说道:“这次宴会上的考题,据说是李韵儿所出,你最终定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面见圣颜。”
言梓陌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上一世的李韵儿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可从这一世来看也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然而在宴席上为何会有那般建议?
“我们过些时日再见。”
谢谨言说完轻手轻脚的离去,真的是来不带风走不带光,那窗户严严实实,好似从未被打开过一般。
上一世言梓陌便知晓谢谨言的轻功甚是厉害,可她闺阁女郎对轻功没有多大的认知,故而没有办法衡量他的厉害。
可上一世历经几年的颠沛流离,又在北地涨了不少的见识,后来抵达宫廷齐王也曾经给她讲过很多东西。
了解的越深才越能明白谢谨言的可怕。
谢谨言来去无声,而言梓陌终究还是要过日子,在清心观她难得的顺遂,不用每天去揣摩旁人的心思,也不用晨昏省定。
眼瞅着年关将至,而言家的三姑娘也终于迈出了平西侯府的大门。
这一日府上送来不少东西,虽然不能回去却也没有委屈了她去,一旁的皎月瞧着屋子里面的吃食也是兴高采烈。
“姑娘,夫人可真疼你。”
虽然夫人也疼宠四姑娘,可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嘘寒问暖,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塞给一个人。她们是家生子,自然从父母辈口中听闻不少夫人的事情。
她为人素来冷清,就算对人好也不会表现出来,据说当初侯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可待姑娘那是真的无微不至。
言梓陌伸出手摸了摸送来的新衣裳,心中微微苦笑,她想要将这十余年的愧疚一股脑塞给自己,殊不知这般也会引起旁人的不满。
上一世自己之所以和府中的姐妹不亲,她的偏爱至关重要。当然,这一世她也没指望修补什么姐妹之情,姐弟之义,故而她的偏爱她也来者不拒。
“再有五六日便是年节了吧!”
“是,听刚才那送礼的婆子说年节的时候夫人还会派人过来。”
皎月说话的时候稍稍偏头望了言梓陌一眼,别人的年节阖家团圆,然而姑娘这一次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路程不远不近的,白白浪费了。”
她嘴上虽然这般说,可皎月从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察觉到她的开心,被人记挂原本就是一件喜事。
纵使向来冷清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五姑娘亦是如此。
“姑娘,你想吃什么,奴婢现在让人去给你热一热。”
虽然府里面用食盒送过来,可这会儿怕是已经凉了,这大冷天的可别吃坏了身体。
“随便用一些便好,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和我一起困在这清心观不能与家人团聚,这心里面也不好受。”
言梓陌说了一声便朝着自己的几案走去,而皎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眉眼连连地笑着走出去,原来姑娘也会关心人。
听着外面来来回回走动的雀跃脚步,言梓陌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她心善,而是府里面送来的东西不吃也坏了。
心善是什么感受?好似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想到那个时不时出现的恶梦,她握笔的手牢牢紧了起来。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东西全部赶出脑海。
——她明白,足够的血腥才能镇压那乌云遮日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