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王眉眼轻敛,像是没有瞧出关一白眼中的兴奋,只是神色淡然地道:“确有此意。”
听着他肯定的回答,原本席地而坐的关一白瞬间直起身子来,小几前的马奶酒险些被他打翻,好在眼疾手快地将那酒盏摆正了位置,脸上挂上了笑意:“也就是说你同意我随军出征?”
他打小便有带军打破白谷关,冲进大楚京城的雄心壮志,草原上的小打小闹不过是部落之争,他要得是真正的载入史册,要让所有后世人都知晓关一白的名字。
“我不是有前提条件吗?”
鞑靼王将酒盏放在唇间轻轻一抿,眼底闪过几许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有几分阴谋得逞之意。而关一白脸色瞬间一拉,有些讨价还价地道:“你至于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还是不是你结拜兄弟?”
“是。”
“你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吗?”
“嗯。”
鞑靼王斩钉截铁的态度让关一白的眼皮抽打了好几下,最终颇为妥协地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家还有几位话事人,他们若是反对……”
“他们不会反对,因为我适当的机会会给二王妃一个孩子。”鞑靼王说出这话的时候胸中呼了一口浊气,而关一白神色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这话可属实?”
“嗯。”
关一白在王帐内不停地来回踱步,如今王庭内有五位王妃,而且从王上如今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短时间内不会再立妃位,原以为这孩子的事情迟迟没有决断他是不会轻易松口,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松口了,而且还是自己的族姐。
“值得吗?”
为了一个楚女他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让步,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族姐但凡生下孩子,那么日后这草原的王位极有可能不会旁落吗?甚至说没有一点异议。
“一白,你没有遇到倾心一世的人,所以你无法拥有那种感觉。阿韵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并且会爱一辈子的人。”鞑靼王提及楚韵的时候整个神色都带着几分神采飞扬,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对那个人的重视,而关一白的神色却愈发凝重了起来,“你对她的身份知晓几分?”
“重要吗?”
楚韵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谜,就像是她当初跟着谢谨言来到这里一般,身份干净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来,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从她对羲和帝的憎恶来看,她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
楚皇室,楚韵。有些事情他就算明白却也不会讲出去,因为她只能是自己的五王妃,是他倾尽一生唯一挚爱的人。
“你是鞑靼的王,你觉得这不重要吗?”
关一白对楚韵的态度素来谈不上多好,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让这位被称为草原太阳的鞑靼王有了软肋、有了柔情,他曾经想要试图将人送走,却被眼前的人狠狠警告了一次,那一次他左肩上的肋骨折了几根来着。
“好了,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那就杀了这次大楚派来的使者,他这个人放回去终归是放虎归山。”
关一白和当日王庭大帐内的那个壮汉一般,他觉得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将莫平澜斩杀于此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而鞑靼王的眉头紧了几紧:“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若是杀了此人大楚的主力军怕是会向鞑靼靠拢,这有些得不偿失。若是放莫平澜回去,这个人文韬武略不是凡人,到时候对鞑靼也是莫大的打击。
王帐百步之遥的小帐篷内,莫平澜一宿未眠,当鞑靼王拒不接见的时候他这心已经坠入了深渊,想到当初的卫皇战争他苦恼地摇了摇头,果真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大楚和鞑靼虽然不是世仇,可鞑靼每隔几年总会要打向白谷关,当初引发的卫皇战争更是动了大楚的根基,否则皇室不会同世家的争斗中处于式微之状。
“大人,我们……”
那亲随脸色也是铁青,如今鞑靼王的意志似乎已经相当的明确,难道他们这批人将会成为这草原上的累累白骨吗?虽然当初出发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心里面总还是带着几分期盼。
“让人想办法,我要见一见五王妃。”
他犹记得谢谨言曾经所言,若是自己在鞑靼遇到了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情之后,去见鞑靼王的五王妃,她指不定能够帮助自己,而此时自己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唯有此路可行了。
楚韵睁开眼的时候鞑靼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瞧着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她唇角轻轻勾起了几丝笑意,这个男人总会小心翼翼地为她着想,可她终究无法将整颗心都给他。
“来人,梳妆。”
虽然是冬日凛冽的寒风不绝于耳,可太阳光四射的时候帐篷外还是带着几分暖意,她梳妆之后便如同往常一般踩着皑皑白雪望着南方路途,想到已经下榻王庭的大楚官员她心下微动。
也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表兄的踪迹。
虽然他一直承诺自己会帮自己寻找表兄的下落,可唯有她自己心里面清楚,他是欺骗自己的,只是她没有戳破罢了。
“听说此次来访的是大楚的兵部尚书?”
“是。”
“叫什么名字?”
“听那些随从们唤他莫大人。”
一旁侍候的胭脂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可还是轻声絮叨了一句,倒是楚韵听闻更起了几分心思:“我们过去看一看。”
“可王上那边……”
不等胭脂说完楚韵已经走了过去,瞧着那帐篷周围里里外外的守卫她也是微微一愣,也不等人询问便强势地要往里面走,而那些兵卒知晓她乃王上最看重的五王妃,自然也不敢太过,只是一个劲地言语劝阻,并且唤人去王帐内寻王上过来。
这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惊动了里面的莫平澜,他一个健步冲了出去,瞧见那人的容颜时整个人便是一愣,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太子妃,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