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言掀眉看了朗士元一眼,声音夹杂着几分不善:“你至今还抱有幻想吗?朗将军,本官希望你明白一点——在这战场上容不得半点私情,因为你的判断会影响很多人的性命。”
“诺,末将刚才失言了。”
秦王山那边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早就里应外合了,而除了邬尚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虽然依旧好奇他为何要归降燕军,可这个时候明显不是打听这事情的时候。
“通知所有参将,守将府议事。”谢谨言扔下一句话之后径直离去,而旁边几个守将想要同朗士元说什么,却只见其挥了挥手,“一切听从谢大人吩咐。”
谢谨言回了守将府邸去看了一眼言梓陌,见她满是忧心地立在那里愁眉紧锁,他便知道外面的情况她怕是已经知晓了几分,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他居然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当初着实不应该将其一并带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护着她,可谁曾想如今已经孤掌难鸣,独木难撑。尚可年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攻城,可谁知道等他大军压境之时会不会放弃这猫抓老鼠的戏码?
——再者说秦王山那边终究是隐患。
他现如今有两条路,一是将已经失去的平城抢回来,二是西北方向打开一个口子向白谷关方向突围,只是那个时候韩城算得上拱手相送了。
相比较而言,第二种可能明显大了一些,因为燕军在这一带虽然有攻打下的城池,可守将和军士都不是很厉害,自己反杀回去并不是没有机会。
可平城就不同了,如此重要的城池燕北的人怎么会让平庸之辈镇守?
平城失守的消息不到几日便传了开来,镇北侯顾武生此时已经顾不得处置一身狼狈的石斛,他现如今最首要的事情是如何将平城收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解了韩城之危。
想到谢谨言曾经同自己写过的书信,他顿时感觉到懊恼无比,那原本虎虎生威的脸孔夹杂了几分憔悴,若是当初听他的言语派遣人去将石斛这怂货换掉,会不会就没有了今日之危?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石斛,而是邬尚那个混蛋,这会儿邬尚叛变的消息怕是已经朝着京城传去,帝王那雷霆之怒他又当如何承受?
“侯爷,我们是不是整兵夺回平城?”
“此次攻打平城的是阎赣,你觉得我们有机会?”
阎赣此人乃燕北世家出身,自己又端的是厉害无比,可以说是燕王麾下文武兼备的全才,就算是尚可年在他面前都要执晚辈礼。
“如今我们与韩城的通信已经被切断,韩城怕是危险了。”
如今平城已失,韩城自然也不是那般重要了,可重要的是韩城有谢谨言,此人的生死极有可能影响着整个朝局,帝王对他的宠幸甚至已经超过了皇子王孙,这一点众人心中都明白。
镇北侯的感叹众人也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当那出头鸟,总不能飞鸽传书让谢谨言一个人逃跑吧!这日后大楚的军队怕是连心都散了。
瞧着众人哑然,顾武生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言律身陷西夷那种险地都能不丢一城一地,可我们这边的战线刚刚展开已经丢了多少城池?就算帝王宽厚不予怪罪,然而我们可能问心无愧?”
镇北侯顾武生的话像是一记闷棍,众人自然知晓西夷那豺狼虎豹聚集之地,毒虫蛇影昌盛之乡,他们也知晓这里若是再败下去原在京城的那位怕是要杀鸡儆猴了。
可有些事情着实让人难以预料。
“石将军应当如何处置?”
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逃回陕城,全然不顾平城士卒的死活,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必然会军心大减,可石斛同他多年,他也下不了那狠心。
“这事情我已经上禀今上全看陛下的处置,先将石斛关押起来。”
就在镇北侯下命令准备让人去将石斛关押起来的时候,却听一道声音骤然传来:“侯爷,石斛已经带着家人逃出了陕城,燕军的人将其接走了。”
“混账,命人追击,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斩杀。”
顾武生这下是真的怒了,陕城距离平城还有一定的距离,他拖家带口的能逃到哪里去?当然,他心中回想着石斛归来时的场景,也就是说石斛的归来是他与阎赣的合谋?否则阎赣为何会派遣人来接应?
此时已经站在平城城头的阎赣,一身重甲披身脸色凝重,方正的脸颊瞧着厚实异常,不像那智计百出之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却让燕军上下不敢小觑了去,就算是他的敌人也不敢小看。
“将军,你当初为何要放石斛回陕城?”
他犹记得当初将军的斩马刀已经抵在了石斛的脖颈前,可不知为何他收手了,反而将此人放了回去。甚至如今平城的牢狱里面还关着石斛的亲卫,并未同其他士卒一般一并除去。
“活人总比死人更有用,我想要他的刀挥向他曾经捍卫的土地,曾经训练的士卒。”
“可他若是不回来?”
“不会,就算他不想回来别人也会逼着他回来。没有人能容得下逃将,特别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石斛就是一只鸡,只是这只鸡想要摆脱命运,所以他才让他回城去接自己的亲人。
“可您既然要收复他,为何派遣出去的将士都是普通的兵卒?”那手下显然也诸多的不解,而阎赣轻笑了一声,“不过是一败军之将罢了,焉能配得上我军精锐?再者说,我想要的只是他石斛一人,想要的是他的仇恨之心,旁的人生与死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当然,活着一两个也好,手中总归有个把柄。这对于辖制这种拥有反心的人还是相当的管用,最好落下什么不能人道的毛病就更好了,我可不想一直换人质。”
阎赣的声音听上去不近人情,这与他那淳朴的面相着实不太相称,可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因为这就是他们将军的行事作风。
他这个人就像他手中的斩马刀一般,在敌我相对的时候没有多少感情。而他的手段又过于狠辣,别看他刚才只是轻飘飘这么一说,那石斛应当是无法逃出他的审判。
“二公子还不准备攻打韩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