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懂事贤惠”的蒋氏,叶萱冷笑道:“三婶,我又没做错,我只是想要回属于大房的五十两银子,你凭啥让我给我奶磕头道歉?!”
“大房的五十两银子?!”蒋氏自认为抓住了叶萱的把柄,“四丫头,你别忘了,咱可没分家呢,家里所有的银钱可都是要交给公中的,家里什么时候有了能存私房钱的规矩了?!”
“哦?那三婶的意思是,除了公众之外,各方私下里不能留有日常花用的银钱喽?!”
“那当然!你三叔在外面挣的银子,可是一文不少的交给家里的!不然的话,光是你们大房就那么多张嘴吃饭,家里哪还揭得开锅啊!!”
自从家里最能干的叶海英死了会后,每次提起自家男人,蒋氏都显得相当自豪。
“真的是全给家里吗?那三婶你和三姐的脂粉首饰、每季的新衣裳,还有四郎的零食是哪里来的?不会走的也是公中的钱吧?!”
蒋氏闻言面色一僵,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叶萱的视线:“你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三丫头能添多少东西?再说那也是我的嫁妆,你管不着!”
“哦?你的嫁妆?我怎么看着这些东西都是县里去年才有的新花样呢?!”叶萱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炕上若有所思的张氏,笑的一脸天真,“这些东西,就连我老姑都没有呢!”
完了!上套了!
这个死丫头片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氏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炕上的张氏闻言脸“呱嗒”一下撂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叶萱八成是故意提起这事儿好让她骂蒋氏,但是她就是压不住心里的火儿!
说起来张氏这个人脾气暴躁又自私,而且对她来说,又自己的一套道理存在——
对叶老爷子,她理直气壮,她一辈子给叶老爷子生了三儿一女,为他老叶家传宗接代,这在农村女人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
对下面的几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什么了,用她平时训斥儿子们的话来说“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供养她,孝顺她那是应该的,就算她心情不好骂几句,打两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媳妇们,老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张氏嫁给叶老爷子的时候,对方父母双亡,她进门就当家,所以没受过婆婆的气。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善待自己的儿媳妇儿。
从叶海英的第一个妻子小张氏进门开始,她就拿捏着婆婆的款。
为了显示自己比几个儿媳妇都强,不管干什么活,张氏都变着法儿的找茬,不管做的好不好,总之先找到点毛病训一顿再说!
像王氏这种脸皮薄的被说了之后只能暗自憋屈流泪,蒋氏那样泼辣的则是被说习惯了,现在已经完全不当回事儿了。
原本张氏看在大儿子叶海英的面子上,还给王氏留点脸面,现在叶海英过世了,张氏便整天张嘴闭嘴的骂王氏是“扫把星”、“克死了她儿子”,骂的王氏连声都不敢吭。
许是见王氏性格懦弱,张氏越来越过分,最后甚至学着城里的大户人家,给王氏立起了“规矩”,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不让王氏上桌,只让她站在地下伺候着自己,给自己夹菜,等大家吃完了之后再去灶台下面凑合两口。
后来还是叶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发话说现在还是庄户人家,讲究不了这些规矩,免得传出去在村里名声不好,她才没了这些幺蛾子。
所以说张氏骨子里其实是个欺软怕硬、虚荣又自私的女人,她每天满心琢磨的就是怎么握着手里的银钱,怎么拿捏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怎么让自己日子过得更享受。
这一大家子人,真正能让她放在心里的,除了叶老爷子,也就只有她老闺女叶海清一个。
叶海清今年十五岁,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也是张氏最心疼的老来女,平日里被张氏像眼珠子一样的宠着。
也就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张氏的眼中才能露出属于母亲的慈爱和宽容。
按说这种情况下,叶海清应该被张氏养的和她一样刁蛮娇气才对,但让叶萱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和叶海英亲近的缘故,这个叶海清是整个叶家上下唯一一个愿意对大房表达出善意的人。
而现在叶海英之所以没在家,是因为叶家老二叶海荣的妻子李氏给叶海清说了个人家,说带着她去县里相看。
所以虽然知道叶萱是在故意煽风点火,但是想起自己女儿走的时候那身半新不旧的浅绿色褙子,再看看蒋氏母子那身新衣裙,还有刚刚叶茵为了封住叶萱的口拿出的那两件金首饰,张氏还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于是,她看向蒋氏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蒋氏为人虽然刁蛮泼辣爱占小便宜,但是却因为家里做生意的缘故,相当的有眼色。
她忙对着张氏道:“娘!四丫头年纪小,满嘴乱沁,您可千万别把她的话当真啊!我这真的是嫁妆来的!!她小丫头片子一个,就算在县里的时候也是整天躲在药铺里面不出门,哪里知道什么新花样子?!”
见张氏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她咬咬牙,道:“海清是我小姑子,我这当嫂子的哪有舍不得给她花用的?只是她眼瞅着快说婆家了,淡粉色的不够喜庆,我手里还有一块桃红色的料子,等那边的亲事有门了,就给海清做套新衣裳……”
听到这话,张氏那阴沉的脸色才算渐渐缓和了下来,她垂下眼,抬手扫了扫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你妹子就是去她哥家住两天,别讲那用不着的,再说了,她一个年轻姑娘家,穿点新鲜的料子倒是没有那些讲究!”
言下之意是相看的事情还没准儿,但却并不拒绝蒋氏许下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