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想赶紧离开,奈何他一直在弹琴,便不敢贸然闯出。
她昨夜一宿未睡,此时琴音伴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缕暖香,荡悠悠的飘来,变成了一曲催眠,催促着人进入梦乡。
梅英打了个呵欠,眼皮重得有如山压,昏昏欲睡中,脖子后头好似被针扎一下的生疼。
梅英睡意顿扫,头往后看,看到桂树枝叶布满的大片绿刺蛾,甚至还有爬上她衣襟的,她全身的汗毛猛然竖起。
“啊呀!”
望着那满是绿色刺毛的虫子,梅英吓得魂不附体腾地起身,反射性地去拍衣领,手触着它那一刻又辣又痛。
琴声蓦止,花洛看着断了根弦的琴,长眉微蹙,目光阴沉地扫向未经他允许便闯进他院子里的人。“此处乃是禁地,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入内,难道你不知道吗?”
梅英背着身子一僵,头隐隐开始发胀,捏了捏拳头,忍住浑身痛感,转过身子。
乍然见她,花洛有些恍惚,甚至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们有好几天……没有见了吧。
心中莫名升起的一股喜悦却在看到她肩上的包袱时瞬间当然无存,面容骤冷。
她这是……要逃走?
饶是远距离,梅英也能感受到刺骨似要冻死人的寒冷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明明是暖和的天气,梅英愣是打了个寒战。
梅英原本有些惨白的脸忽然涨得绯红,额前渗着细汗,“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来,我这就走……”
“等等,这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花洛不怒反笑,是真的笑了……梅英没看错,那笑容诡异得瘆人,令得她心一怵,整个身子好像被人定住了,丝毫动弹不了,只能呆呆地望着他起身,走到她近前。
在梅英错愕之际,花洛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高面对自己,梅英被他凤眸中散发的浓重戾气所震,一时忘了下巴处传来的疼痛。
那人轻轻靠近她耳边,语气极其轻柔地道:“这里并非你们这种低贱之人所能来的。”说罢,便甩开了她,双手环胸,神色冷漠。
她竟然要逃走!谁给她的胆子?花洛此刻怒火中烧却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他的粗暴举动梅英倒不曾觉得受伤,伤她的是他那态度中毫不掩饰的羞辱与鄙视。
他为何总喜欢这般羞辱她么?梅英低下头,默然无语,心头仿佛被一枚小针扎过似的,疼痛久久难消。
花洛见不得她这副委屈神情,气不禁又从一处来,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说吧,你这是准备要和谁去私奔?”花洛可不相信她自己一人敢逃跑,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
梅英被这话一激,差点要与他争执,幸好她还残留一丝理智,才没有冲动的与他对着干,怕连累到蔺辰,梅英解释道:“是我自己的一个人要走的,不关别人的事。”
梅英终究不会撒谎。花洛看着她手抓紧衣角,神色闪躲,想着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醋意,眉峰一挑,口中嗤笑着,“一脸的心虚,还真是说中了。”
梅英头疼,内心升起无力感,“我才没有心虚,我已经……”梅英差点要脱口而出那晚之事,幸好急时刹住,改口道:“我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花洛嘴角一勾,“哈”了一声,仿佛听到了特好笑的笑话,而后狭长的凤眸突然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往前迈了几步,身上隐隐传递危险的讯息。
“我倒想放过你,不过这次却是你自己主动找来的,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被他的气势吓退,梅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顿生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只是念头方起,就被一股强劲儿拉扯,等梅英反应过来,那人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梅英被他突然而来的行为吓到,又因两人过近的距离,被热气洒了一脸。
“你放开……”脸上的燥热传遍四肢百骸,全身再次火辣刺痛起来。
话未说完,唇已经被人封住,梅英睁大了眼睛,愣了几秒,才急忙推拒他,然而越是推拒他,花将她禁锢得越紧。
梅英刚张嘴要骂,一样温润湿滑的东西却溜进她的口中,纠缠着她的舌。
梅英害怕了,用力一咬之后,却是花洛主动放开了她。
“你咬我?”花洛一脸的不可思议,一双凤眸升起火焰,他嘴里沁出嫣红的血渍,仿佛一抹妖艳的色彩。
梅英被吓得身子一缩,花洛抓住她手腕的手一收紧,随即拉起她的手便往屋子里走。
“你要带我去哪?”梅英害怕道,想甩开他的手却不敌他的力气。
花洛没有回答他,脸色冷得有些可怕。
梅英看了看院中四周,草木阴翳,僻静无人,心下,又听得他脚下无声无息地,不由自主地低头一看,脸蓦地升起红晕,急忙移向别处。
踢开一所屋子的门,将她拖进后,关了门,把人猛地甩在榻上。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了。”梅英挣扎着爬起,战战兢兢道。
花洛闻言冷笑,“你喊啊,你以为这里会有人来么?”话说间,他人也覆了上去。“你啊,就是欠收拾,才能好好听话一些。”花洛勾起一抹风流笑容。
腰带被他扯掉,外衫滑开,露出里面的素色抹胸,以及白皙的肌肤。
“你和蔺辰什么关系?”花洛漫不经心地挑开她的外衫,纤长的手指勾住她的抹胸带,一边盯着她羞恼胀红的脸。
梅英从未被人这般相待过,无法控制地又想起了那天他在她耳边说过的话,身上的难受,心中的恐惧与委屈互相掺杂,泪水完全无任何预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而下,犹如梨花一枝春着雨,楚楚可怜……
“你……”花洛手上一顿,本想继续嘲弄,却看到她脖子部位红肿一片,神色微露诧异,便挑开挡在那颈间的一缕发丝,发现那白皙的皮肤上还起了很多红疙瘩。“被虫咬了?”
亏她这样还能忍下去?还真是倔得够可以。
花洛已经无了耍弄她的兴致,从她身上懒散而起,拉过她的外衫一掩,便遮住了那胸前泄露的一片春光。
“别再想逃了,我不收拾你,我会收拾那帮你的人。”花洛吃准了她这性子,慢悠悠道,随即起身进了一面水墨屏风。梅英死死的盯着他进去后,才急忙将外衫穿好,用腰带缚紧,然后蜷曲在斑竹榻一角。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一种对命运的妥协感由心间升起,梅英眼中的光仿佛在那一霎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的黯然。
许久那人都没有出来,梅英甚至怀疑他要把她丢在这里了,四周静得有些可怕,听不到外边的任何声音,整个屋子好像被世界隔绝在了这一方孤寂之地。
梅英有些惧怕这种空寂的感觉,只好抬起头来环顾此屋内的设施。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木窗的旁边放了张梳妆台,台上架着一面青铜镜,台面上还放着一个湘妃竹攒花的拜匣,旁边放着女式梳子,还有墙上的裱字,绢秀柔美的字体都显露了这个事实。
不过,这里似乎很久无人居住了。
除了这张斑竹榻,桌几上由于经常被人使用,显得光洁之外,其他的一切,虽然经人清扫整理过,却仍铺着些许尘埃,而且这些摆设似乎有些年代了。
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熟悉……心口有些窒,有些慌,梅英闭上了眼,捂住心口那一处,在她感觉快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屏风那处传来响动。
花洛从屏风里走出,他身上披了件绣有青竹的软绸袍子,脚着锦靴,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成冠,骨簪固定,眉目高扬,举止洒脱,俊逸潇洒,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梅英脸色苍白,额角渗着细细的汗珠,望着向她走近的人,眼前却出现了重影。
那股剧烈的疼痛又开始了……
头疼……好疼啊……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当她被人强行揽入怀中之时,她的意识已然不清。
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那竟让她有种熟悉眷念的感觉,她很想回应,可是她太痛,太累了。
伸手碰了碰她那苍白的脸,有些冰凉,也不像是发烧。
花洛修眉蹙起,眼底竟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