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正正一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连连摇头,一脸无辜,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诶。”
唐君墨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老实作甚,你死不承认便是,今日起开始吃素,只喝清水,等西敏寺的人来了你肚子里的肉都变成屎拉出去了,管你那位师叔有什么看透人心和屁股的本领?”
伟正正解释说道:“都很厉害的,能管用吗?”
“只凭着厉害有什么用?你可别忘了,他们都老了。”唐君墨拍了拍伟正正的肩膀,笑着说道:“现在可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
...
孟兰节前一日,道明山上同样的游客无数,络绎不绝。
有一名女子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例行去拜了三炷香,然后轻车路熟朝着寺庙后方走去。
她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衫,十分的干净。
除此之外,她的眼眸很清澈,就像是秋天里一潭平静的湖水,当没有风吹过的时候,就没有一丝的涟漪。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走到大堂外停了下来,还未开口说话,就听见里面有一道声音传出。
“楚余姑娘,君墨回来了。”
女子名为楚余,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现喜色,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喜色又骤然转变成愁容,最后逐渐的,慢慢的化为平静。
若是她那位朋友回来了,道藏大师怎么会说君墨的名字?
那便是没有回来。
楚余轻轻的咬了咬下唇,弯腰双手合十,朝着大堂的深处行了一礼,随后退去,去往内寺。
虽然每日进进出出的游客中,有男女老少,并未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女子进入,不过很明显,楚余如今在的地方,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游客能涉足的范围。
不过寺里的僧人并未阻拦她,毕竟已经是熟面孔,在听闻了某些传闻后,甚至还纷纷微笑朝着她致礼。
因为按照辈分来讲,那人不仅仅是道藏大师的弟子,若是他厚着脸皮,也可以互相用师兄弟相称。
走到走廊的尽头,抬头就看见了几十间茅屋。
这幅景象与壮阔无关,因为茅屋是贫穷和简陋的,如果加上几十间的数量,那顶多用“太贫穷”,“太简陋”来形容。
楚余没有走出走廊,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停了下来,望向前方唐君墨。
“二师兄...还没有找到他,不过已经有点消息了。.org”
“那就好。”
两人没有相互客气的行礼,因为唐君墨身高的缘故,楚余要稍微的抬头,才能直视他的那双眼睛。
“你知道我在长安不认识人,就只有你们两个朋友,现在已经失踪了一个。”楚余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
唐君墨转过头,眼帘中有几簇不知名的黄色小野花,每一瓣只有指甲盖大小,抱成一团盛开在走廊外的草地上。
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说道:“这不止是对于你,这对于我,道明寺,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楚余没有说话,唐君墨接着说道:“唐家只派出了一千人,但都是精英,在雪原上寻常的士兵根本没有办法存活下去,更不用说找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据我所知,国教最起码也派出了上万的银甲骑士,既然运气好没有被抓进去雪城,那么总有一天能找得到二师兄,并且我相信,时间不会太久。”
楚余点了点头,说道:“是。”
唐君墨未做表示,突然将声音压低,说道:“你听说过大法师这个名字?”
楚余回忆了一番,回道:“听说过,但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唐君墨语气缓慢,像是在宣布一个无比重要的秘密一般,说道:“这人不知姓名,总是被人称呼为大法师,终年躲在大树的阴影中,别说是你,这世界上见过他的容貌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树。”
唐君墨接着说道:“大法师就是天秦国长老会的大长老,实力绝对的强大,可就在两个多月之前,他死了。”
“死了?”楚余吃惊的问道。
“他的身份,就相当于我们的陛下,或者说是国师。”唐君墨补充了一句,接着说道:“有点渠道打听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说是王雪峰杀死的大法师,现在他鸠占鹊巢,坐上了大长老的位置。”
“当日抓走他的那个人,好像就是王雪峰?”
“正是,二师兄就是他抓走的。”唐君墨点点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件谋权篡位的事。不过这是件好事,就让他们内斗消耗去吧,最好都死个干净。”
楚余没有说话,唐君墨神情突然变得无比的严肃,看着她说道:“孟兰节结束后,伐天秦大军便会彻底北上。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战况不妙的话,你应当先离开长安。”
楚余撇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可是担心战火蔓延,长安会首当其冲?那也不碍事,我躲进道明寺,总会是安全的。”
唐君墨坚定的摇头,说道:“长安首当其冲,可天秦最主要的目标,绝对是欲先铲除道明寺,否则别说占领京城,就算占领整个天下也没有意义,所以你来了道明寺,也不一定安全。”
楚余听闻此言,宛然一笑,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道明山高,能看见山下很远的景色,自然壮阔。
孟兰节七月中旬,正临盛夏,应当酷热无比。可山顶上并不如此,凉风惬意,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胭脂香。
“若道明寺如此,那整个天下,哪里还有安宁之地?”
...
今年的孟兰节与寻常年不同,道明寺将会召集天底下各个名门宗派,具体商量伐秦一事宜。
其中最重要的几方势力,便包括桃山的桃花庵,以苦修而闻名的西敏寺,富可敌国的洛水唐家,以及西方一座破烂的古老道观。
桃山的数十位女弟子在一位颇有名望的长老的带领下,在半月以前已经到达了长安,为了避嫌,与道藏大师见过面后便住在山下,明日才会过来。
道观派过来的是一名老道,衣物穿的老旧但也洗的干净,下颚留的长胡须和手中的拂尘一样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没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却也没人敢去招惹。
因为道观虽然破烂,不过是因为佛宗太盛,又有几任陛下的大力支持,当然无法相抗衡。
可实际上,虽然那座道观平日无人问津,却没有人会真正的将他们忘记——苏哲,苏云,两位苏先生,在名义上,总算是道观的人。
年轻一辈强横如大师兄,羞涩不喜言,却拥有重瞳的小师弟,都是从道观里出来的人。
那么那位神秘的观主,来参加孟兰节叫虚申子的老道,或者是其他的人,谁胆敢轻视?
唐君墨与楚余说过话后,匆匆朝着寺庙大门处走去,看到山下来人后,连忙弯下身子,恭敬的弯下腰,朝着前方行礼迎接。
他是一个用剑的和尚。
剑是兵器中的君子,恰好,他的名字中也带着一个君字。
缓步,微微低头,整袖,行迎客礼。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平静,无比的认真,连衣袍上一丝的皱褶都仔细的捋平,找不出任何能挑剔的地方。
“参见父亲大人。”
一名身穿华贵衣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石阶上,在他背后还有十二名身披金甲的侍卫恭候着,此时见到唐君墨,全部单膝跪拜在地面上。
那名男子五官颇为英俊,隐约能看出其年轻时候的容貌非凡,和唐君墨有六分相似之处。只不过可惜年岁渐长,眼角增加了少许皱纹,或许因为日子过的太惬意的原因,身材还有些发福。
他正是当今天下最有钱的世家,洛水唐家的家主,唐旗正。
“君墨。”唐家主微笑点头,朝着唐君墨背后看了一眼,说道:“外边人多,我们就不要挡着路了,先进去再说。”
看着父亲这幅模样,唐君墨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事情,只是周围实在人多眼杂,他也不便开口解释。
十二名侍卫被寺里的僧人领去了休息的地方,唐君墨跟随在唐家主身后,开始漫无目的的行走。
说漫无目的倒也不完全正确,唐家主打量周围的建筑,随口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待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偏殿时,才停了下来。
唐君墨看了看周围无人,提前开口解释说道:“父亲,您此次前来代表唐家,于情理来说应当师傅或者大长老迎接,而不是我一名弟子。”
唐家主微笑着点头,没有说话,颔首做了一个示意他继续说的动作。
唐君墨再次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将声音刻意压至最低,凑到唐家主耳边,说道:“师傅身体不好。”
天下人都知,通读古今三千道藏的道明寺方丈,被世人尊称的道藏大师,虽说其心智与在佛法修为一途上无人能及,却实则是一名不曾通脉修行的普通人。
他年纪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岁了。
若无法修行,生老病死便是寻常事,但能被唐君墨如此慎重的对待,甚至连大长老也抽不出身,每时每刻都守在身边,那便证明道藏的身体不是寻常一般的不好。
而是非常的不好。
听闻此言,唐家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无比凝重的面容。
道藏对于整个人类,尤其是在两国之间战争即将要正式开始时有多重要,他心里十分的清楚,更加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出了什么事?”